冷是真冷,但是我顧不上了,陳飛揚這人風風火火地,夾著我跑得飛快。
我依然絲絲盯著王昭陽和方可如的方向,彷彿不可思議,想再努力看清楚一點點。之前認為自己不想見他,原來是假的,真看見的時候,眼睛根本就挪不開,心裡沒有太特別的想法,就是想多看兩眼。
王昭陽乾脆也甩掉身邊的方可如,要朝這邊跑,方可如沒人扶差點歪進花叢裡,這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我對方可如淺淡的印象裡,不覺得她是個嗜酒的人。
嘴巴里已經說不出什麼來了,陳飛揚把我架上自己的摩托車,瞪了兩腳油門就要跑。王照常似乎反應過來什麼,轉身換了個別的方向,當然順手拉上了方可如。
陳飛揚把摩托車開的很快,我身上裹著他一件衣服,顧不上拉已經快掉下去,我一直回頭看著,但早就看不到王昭陽了。
後來隱約看到一輛車,遠遠地追了我們很久,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王昭陽,只是悶著頭一直哭。
再之後摩托車拐進黑咕隆咚的小巷,王昭陽的車就追不進來了,陳飛揚在小巷裡一直拐啊拐的,這是一個比較老的生活區,沒有固定的社群名字,反正大片房產都聯成一塊兒了,我連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
陳飛揚停下摩托車,看見我在後面眼淚縱橫,以為我是凍傻逼了,公主抱我往樓上走。
房子很舊,沒有一樓防盜門更沒有電梯,但是比我們之前那邊的拆遷的房子要好很多。陳飛揚一直把我抱到六樓,我掙扎著讓他放我下來,這一路我確實是有點傻逼了。陳飛揚不知道我在傷心什麼,其實我自己也不大知道,就是比較震驚。
多年後,我第一次看到王昭陽和方可如一起出現,看見王昭陽像對我那般溫柔地照顧著方可如。恍然縷清楚關係,想起自己曾經那個不堪的身份,心裡很亂。
但到底,沒有我之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吧。
六樓,陳飛揚用鑰匙捅開一道門,把我推進去。我有些不耐煩,操著很重的鼻音說,“你又幹什麼!”
陳飛揚執著地推,“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擦了把未乾的眼淚,敷衍地看過去。這房子裡還有股很重的油漆味兒,像剛裝修完不久,但這麼老的房子,我覺得沒什麼裝的必要。
房間是直接開燈了的,鋪的木紋圖案的地板磚,可能是想營造木地板的效果,但實在是太次。
門口鞋架還是光禿禿的,只有一雙換下來的鞋,是吳玉清的。
我於是懂了。
“這誰的房子?”我問陳飛揚。
他有些激動,又故意壓抑著,“我的。”
我皺眉,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破房子,不信任地看他一眼,我繼續朝裡面走去,陳飛揚拉著我,“換鞋。”
然後從鞋櫃里弄了雙嶄新的棉拖鞋給我,這拖鞋軟軟的,起初踩上去很舒服,時間長了底部會被踩得很薄,那滋味兒簡直沒法說,陳飛揚總是買些看起來有意思的破爛玩意兒。
他總是被坑。
房子是在頂樓,而且地段算是在一山頭上,能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儘管如果在地面,不會感覺風有多大。
客廳裡堆著行李,是我和吳玉清的。我捂著鼻子擋住這股油漆味兒,“你的?”
陳飛揚,“我買的。”
“什麼時候?”
“就這幾天。”
我轉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他,這小夥子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緊張,急忙解釋,“便宜,才二十來萬,朋友給介紹的,省了不少呢。”
我還是那麼看著他,他似乎反應過來了,笑著說,“這不是,就不用住旅店了麼。”咧嘴,他笑得那樣單純而略點羞意。
我就又被震驚住了,心裡反過來這根弦的時候,又急又氣地跟他鬧,“誰讓你買房子,你買這麼老這麼破個房子,你……!”
其實也不是真的氣他,人反應不過來的時候,總需要有點什麼方式來發洩發洩,我現在就是整個反應不過來了。
陳飛揚抽了抽嘴角,問我:“喜歡不?”
我扭頭又憋出來兩行眼淚,瞪著他問,“你想幹什麼?”
眼淚滑到嘴角,鹹鹹的涼涼的,陳飛揚伸手給我擦,他並不懂得怎麼給女人擦眼淚,擦的動作一點都不溫柔,就是亂擦,他說:“這不就有房子了麼,你就不用去那種地方跳舞,給那些人……”
“你拿錢不當錢是麼?”
陳飛揚,“放銀行也不叫錢啊,再說那些錢也不是我掙來的。”
那不是他用血汗掙來的錢,是他用青春換來的,一次性的。
我正想說什麼,聽到廁所裡傳來抽水馬桶的聲音,吳玉清從裡面走出來,看了我們一眼,沒打招呼,直接進了其中一間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