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等。
那天我們沒說幾句,就把電話掛了。我心情不好,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覺得這麼煩,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就想自己清淨著,用睡眠把自己封閉起來,暫時迴避這個現實。
也許掛掉電話的時候,他也想了很多。
掛電話之前,黎華讓我起來去找點東西吃,我因為煩他,就折磨自己,說少吃一頓又不會餓死。
但其實我還是起來找吃的了,才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是我自己真餓。看見我媽他們晚上吃剩下的飯,涼的,我自己又懶得熱,乾脆接著回去躺著。
我根本不是個稱職的孕婦,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就想怎麼舒服怎麼懶怎麼來。
可我睡了一下午,睡不著了。我媽他們都睡覺去了,我實在糾結,開始給李拜天發簡訊,我說:“我中獎了。”
這時候我想不到去跟誰說,如果有閨蜜還好,可我的閨蜜藍恬現在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而李拜天幫我買了試紙,大約是有數,我就只能找他傾訴傾訴了。
李拜天跟我鬼扯了幾句,最後總結出來,中心思想就是,這事兒我不能問他,他說不上話,要也行不要也行,但唯一的原則是,不能拖,得早做決定。
一晚上我都沒睡好,到早上四五點鐘才睡著,睡起來家裡已經沒人了,桌子上有我媽給我留的麵條,都泡成那樣了。
我媽這個人特別固執,早上我妹妹要上學,早飯她就做得比較早,我說過好多次,我起不來,你就別做我那份,可她每次都非要做上,總覺得明明是順手的事。
我本來又不愛吃麵條,這麵條還泡成了這個死樣子。但我餓,我又懶,就硬著頭皮吃,吃了兩口太噁心,又跑去吐。
現在我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在我媽那邊兜不住。
好歹黎華明天能回來,他回來了,我就可以不在這邊住了。可是晚上的時候,黎華給我打電話,說明天回不來了,那邊工人打架,鬧出了一條人命。
我就火了,跟他撂狠話,“你要是不回來,我明天就自己去醫院做人流!”
黎華在那邊勸我消消火,反覆承諾儘快回來。我這火就消不下去,我現在很煩他,一直在罵他,我說:“都怪你,你他媽是沒事兒人,受罪的都是我!”
罵著罵著我開始哭,他也積極認錯,但我還是生氣。其實我也知道,不能完全怪他,我自己當初也沒注意,但我現在就是很想怪他。
第二天他沒有回來,我也沒有真的跑去醫院做手術,我不想自己去。
我一直在催他趕緊回來,天天放狠話,天天罵他,把他罵得跟一孫子似得,他也沒話可說,他一直在承諾哪天哪天就到家。
我說:“你再不回來我媽就知道了,我怎麼辦啊。”
黎華說:“你聽我的話,明天先去醫院做個B超檢查下,好不好?”
這種對話,我們每天要說上好幾遍。我不是不知道要去做檢查,我就是不想自己去,我現在什麼願望都沒有了,就是想去檢查也好,去手術也好,他能陪著我。
我終究還是自己去了,因為想確定到底懷了多久,因為李拜天說,這事兒拖得越久越麻煩。
B超做出來,說懷孕42天,具體怎麼算的我也不懂。我問健不健康,做B超的醫生說現在還看不出來,現在就是能確定在宮內,沒有宮外孕的危險。
我拿著單子去看大夫,醫生往我身後瞟了一眼,“一個人來的?”
我:“嗯。”
醫生可能就有數了,我這歲數,一個人來,通常情況這孩子就是不要。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準備要麼?”
我於是猶豫了,“還沒想好。”
醫生把寫好的病歷本合上交給我,說:“那再好好想想吧。能要就要唄,不要的話,越早對身體傷害越小。”
這基本已經算是常識,我知道,於是點頭。
許多話,我都沒當著醫生的面問,我可能是臉皮太薄了,可能是因為自己一個人來的,說話做事都感覺沒有底氣。
能不能要還得考慮一個問題,我前段時間生病了,又是吃藥又是打針,又是發高燒的。
我裝沒事兒人跟我媽打聽,剛懷孕的時候生病會怎麼樣。我媽就絮叨上了,說誰誰家的媳婦啊,早前懷孕的時候吃藥打針了,懷了幾個月才發現是畸形,後來就引產了。又是誰誰家的媳婦啊,怎麼怎麼的……
我發現這事兒我不該問我媽,因為我媽嘴裡根本就沒有好的事情。
於是我從網上找了幾個醫院婦產科的電話,在電話裡問問題我比較問得出口。這次問得很全面。
問了好幾個,答案因為醫院的屬性不同,多少有些不一樣。正規醫院呢,就是說,從優生優育的角度上說,建議不要。私立醫院就是一口咬定,堅決不能要。正規醫院說打胎,日子短第一次建議藥流,私立醫院說,有微創的可視的無痛的,要做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