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跟黎華吵起來了,我問他是不是做賊心虛,誰知道沒有我的時候,他和文鵑兩個人是怎麼相處的。黎華說我無理取鬧沒有必要。
本來我就是個特別容易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最近情緒又特別不穩定,身上還起破疹子,吃著藥,這是內分泌失調的節奏啊。
我就是是想吵一吵發洩發洩,可能是因為,除了黎華在的時候,我真的沒有人可以說話,我憋得慌。但是黎華又不跟我吵,我把他說煩了,他就自己跑去外面抽菸。
以前我們倆沒好的時候,也經常吹鬍子瞪眼的,但從來沒有真的大吵大鬧過。我心裡還是體諒黎華的,很多事情都願意忍著他。
他出去了,我坐在床上反省,覺得吵架特別沒意思,因為別人吵架,更特麼的沒意思。可我是個要面子的人,吵完了又不想就這麼出去認錯,覺得心好累,好睏,鑽進被窩裡睡覺。
睡到腦袋昏昏脹脹,黎華也躺到床上來,還是伸手把我抱住了。他發現我腳冷,就用自己的腿把我的腳夾著,什麼也沒說。
但其實我醒了,黎華的擁抱還是很能給我安全感的,我轉過身來,彆彆扭扭地緊緊抱住他,也不說話。
黎華就摸了摸我的頭髮。
可是我的心為什麼這麼慌,它在亂跳,我根本控制不了,我連睡覺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心慌,雖然最近很嗜睡,但其實也根本睡不好。
黎華覺得我可能是吃藥吃的,他說:“你是不是真的內分泌失調了,要不停兩天藥別吃了。”
我也就確實停了兩天沒吃藥,可是並沒有見效,反而身體上還是很癢。我要是睡得香也就算了,睡得不香,就總是撓癢癢,身上撓破皮的地方越來越多。即便撓破皮了,該癢也還是癢啊,於是在傷口上再撓,傷口就破爛得不成樣子了。
我好嫌棄這些傷口,黎華給塗藥水的時候,我委屈地說:“你說我是不是太矯情了。”
他瞟我一眼,安慰,“這又不怪你。”
可是我自己很怪自己啊,我很嫌棄自己,而且我特別擔心,我說:“會不會留疤啊,你看我身上一塊疤都沒有……”
對於這副白璧一樣的身軀,我還是挺滿意的。小時候誰都受過點小傷,但我不是疤痕體質,長大以後身上沒有留疤的地方。
我覺得我再這樣撓下去真的不是辦法了,但除了撓和吃藥,又沒有新的辦法。我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綁起來睡覺。
黎華心疼地看著那些擦過藥水的地方,砸了下嘴,猶猶豫豫地說:“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回哪兒?”我抬頭看他。
黎華沒解釋。他的意思是讓我回家,顯然我就是適應不了這邊的生活環境,大概回到市以後,這些東西慢慢就消掉了。
可我不想回去,我已經來了快一個月了,黎華這邊的工程再有一個來月就結束了。這日子我已經撐過一半了,大不了就再這樣撐完另一半。我還不想離開他,不想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說:“我不。”
誰想分開啊,黎華也不想分開,但他覺得讓我陪他在這裡吃苦心裡過意不去,就輕輕拍打著我的肩膀,說:“我儘快交代完,爭取早點走。”
我在他懷裡點頭。
又唸叨一句,“老公我是不是真的太矯情了,我好煩自己這樣。”
他說:“矯情不怕,我的女人就該矯情,以後生孩子的時候不矯情就可以了。”
我就笑了。
我不怕身上落下疤,我覺得黎華也不可能嫌棄那幾個斑斑點點。但我怕的是,疤痕會影響我的工作,當演員在公眾面前露露胳膊露露腿,是再正常不過的,我不想以後有人吐槽我的疤。
我又問他,“你真的那麼不希望我當演員麼?”
黎華認真想了想,他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怕你遇到麻煩。”但是黎華也懂得不能因噎廢食的道理。
他跟我講,“我多久沒跳舞了,之前有一次,在學校外面看到學生在做操,我就覺得胳膊腿兒癢。”笑了下,他接著說:“就算現在再讓我回去跳舞,我都會害怕。我知道你喜歡演戲,也知道那是你的夢想,其實要不是因為我是你男朋友,我肯定特別支援你。”
我眨巴著大眼睛看他,黎華彎曲手指颳了下我的臉,微笑著說:“現在也支援,你這小心思,我可不想,你哪天看個電視,都覺得心裡傷感。”
黎華看到小朋友做操,心裡會覺得傷感,所以大概如果我不演戲了,以後看到別人演的戲,心裡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當夢想和熱愛羞於啟齒的時候,是我們所有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