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了俊話音剛落,閣樓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家臣們的手按在了腰間。
大內盛見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當然知道明軍的強大,也知道大內氏與幕府之間的不和,但作為一個獨立的勢力,大內氏也有自己的利益和考量。
“明軍北征韃靼,西討帖木兒,南平安南,艦隊足跡遠至世界盡頭,打遍天下不見敵手,便是昔日蒙古人,也不過如此吧?而如今的日本,可有當年的神風相助?又可有當年的精誠團結一致對敵?”
“明軍如今帶甲四十萬,舳艫遮蔽汪洋,已然佔據了濟州島、對馬島、壹岐島,登陸西海道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我所言真假,大內氏常年與大明進行貿易,應該能判斷的出來,在如此局勢下,大內氏既不集結軍隊抵抗,也不向大明獻忠輸誠,坐等覆滅,作為老朋友,我難道不該來為大內氏送葬嗎?”
大內盛見聽完今川了俊的話語後,他的臉色微微一沉,彷彿被一陣冷風吹過,使得原本就凝重的氣氛驟然變得更加緊張起來,家臣們的目光也齊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臉上,等待著他的決斷。
大內盛見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這聲音在寂靜的殿堂中迴盪,反映了他內心的掙扎。
大內盛見的眉頭緊鎖,權衡著今川了俊話語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
片刻之後,大內盛見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彷彿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他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直視著今川了俊,聲音低沉而有力:“今川大人,伱的話我已經聽明白了,但你要知道,與明軍結盟雖然是一個充滿誘惑的選擇,但你也必須承認,這其中的風險同樣不容小覷。”
大內盛見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明軍的強大,我自然清楚,但他們的野心和胃口,也是我所擔憂的.如果我們與明軍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吞併,這一點,今川大人不會否認吧?”
今川了俊微微一笑:“明軍所需,並非是西海道的土地,我只能說這一點,至於其他的,這就看你們大內氏與大明如何談判了但無論怎樣,大明的決策者也並非是無理之人,他們懂得分寸,只要你們大內氏能夠堅守自己的底線,相信明軍也不會做出過分之舉。”
大內盛見聽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著今川了俊的話語,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彷彿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好!既然今川大人如此有誠意親自前來,那麼我也願意為了大內氏的未來考慮與明軍結盟之事。”
隨著這番話語的落下,閣樓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鬆,家臣們紛紛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彷彿看到了大內氏崛起的希望。
“應永之亂”後,大內氏比起巔峰時期,已經衰落太多了。
而今川了俊也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遊說終於取得了初步的成功,接下來,就是雙方進一步的討價還價和利益分配了只要雙方都有誠意,結盟就一定能夠達成。
大內盛見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問道:“那麼,明軍需要我們做什麼?”
“開放登陸場,先清掃西海道的幕府勢力,隨後聯兵向東。”
今川了俊微微一笑,說道:“明軍其實需要的只是一個友好的大內氏,他們希望能夠在這片土地上找到一個穩定的盟友,一個可以共同對抗幕府勢力的夥伴至於土地,明軍並不需要。”
大內盛見聽後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與明軍結盟無疑會增強大內氏的勢力,但這也意味著與幕府徹底決裂.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需要權衡利弊和考慮日本國內諸多方面的影響。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大內盛見最終做出了決定。
他抬起頭,看著今川了俊說道:“我們需要得到相應的保證和利益,我需要跟明軍高層直接談。”
今川了俊聽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
他再次深深一禮,然後說道:“放心,明軍一定會信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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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氏開放了自家港口作為明軍的登陸場,這一訊息如同風暴般迅速席捲了九州島。
一時間,原本平靜的九州島內各大勢力紛紛被驚動,他們開始密切關注著大內氏的動向,以及明軍的進一步行動。
幕府內部各大勢力還沒理清楚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持,在得知這一訊息後,更是如坐針氈。
他深知明軍的強大和對日本野心,也清楚大內氏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對幕府權威的挑釁,於是,在暫時需要先解決在大和國內的吉野郡的後龜山天皇,所以沒有辦法集結兵力對抗明軍的情況下,他迅速下達命令到西海道,要求各地的守護大名集結兵力,準備對抗明軍。
為此,島津元久親自前來拜見大友親世。
當年的“九州三人眾”,分別是豐後國的大友親世、筑前國的少貳冬資、大隅國的島津氏久,而島津氏久是島津元久的父親,所以論起輩分,大友親世是島津元久的世叔。
推開厚實的紅漆木門,島津元久迎面便見一名武士站在客廳裡,他躬身道:“請隨我來。”
他跟著這名武士,進了後邊的書房,一股墨香味撲鼻而來,書桌後面坐著一個老者,他的鬚髮潔白,神態溫潤,看起來十分慈祥,顯然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人。
這位老人正是大友親世。
大友親世因為他在南北朝統一戰爭中的功績,除豐後國守護大名之職外,還擔任檢非違使(日本古代的一種中樞高階官職,職權與華夏的御史大夫、廷尉類似)和西海道惣追捕使(擁有維持整個西海道治安和調集兵馬的權力),在官職上遠高於島津元久。
島津元久行禮道:“見過檢非違使大人。”
大友親世擺了擺手,輕鬆地笑了笑,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島津元久跪坐下後也不繞圈子,單刀直入道:“幕府的信函,想必檢非違使大人已經收到了,幕府讓我們先對抗明軍,為幕府集結軍隊爭取時間,但我估計……”
“我知道你的意思。”
大友親世微微頷首,嘆氣道:“若幕府不能及時派出援軍,我們兩家恐怕危險了,可難道我們能不聯手抵禦明軍嗎?若是放任明軍在西海道站穩腳跟,恐怕整個日本都會陷入災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