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閉門思過的三個月裡,朝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朱高熾現在是不得不適應這種變化,雖然六部裡他的人還算齊全,但對於各寺的掌控,卻明顯大不如前了。
“茹尚書,黃尚書,你們兩個認為應該如何解決?”
看了一圈,最終朱高熾的目光落在了兵部尚書茹瑺和工部尚書黃福身上。
兵部尚書茹瑺皺眉沉吟片刻,說:“依臣所見,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為了接下來的戰爭,削減不必要的支出,將戶部的資金集中起來,以保證朝廷日常所需。”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朱高熾:“如果這還不行,陛下登基以後,大力推行大明國債,如今國家所需,不妨再多發點北征國債,百姓只要積極認購,今年削減一些不必要支出,勒緊褲腰帶,想來足夠支撐各部門的耗費了。”
聽著兵部尚書茹瑺的話,朱高熾點了點頭,然後又望向了工部尚書黃福。
黃福捋著鬍子,似乎在考慮什麼,他猶豫半晌後說道:“臣覺得,兵部茹尚書的想法並不切合實際。”
“哦?黃尚書請講。”朱高熾笑著說道。
“殿下。”
黃福拱手道:“我大明疆域遼闊,地廣物豐,如今北部邊陲雖然不算安寧,但南方諸蠻夷皆服,南方百姓安居樂業,無需再動刀動槍,只憑我大明軍隊駐守邊塞,便能令敵人聞風喪膽,戰事不敢再起.但打仗是一方面,建設也是一方面,茹尚書覺得因為打仗,就不進行建設,也不對。”
黃福這話,前半段自然是在有意無意地彰顯自己在徵安南過程中對於後勤的貢獻,後半段就是基於自己的部門利益來為部門發聲了。
“這話倒是沒錯。”
朱高熾贊同地點頭道:“打仗歸打仗,國內的建設也不能停。”
黃福提議道:“按照戶部的規劃,今年是要在浙江修點對點商道的,將這筆錢集中起來發放,則必須徵調民夫去修繕道路,擴寬溝渠,這些都屬於費用支出,實在不行的,戶部撥一部分,剩下的工部墊,等明年戶部有錢了再撥回來,也算是共度時艱。”
顯然,你要讓工部把錢都出了,工部是不願意的,但工部願意墊一部分,墊的部分讓戶部以後還。
這裡聽起來很奇怪,但是理解了大明的中樞財政結構,明白這些部門是怎麼各過各的,也就不難理解為啥工部還要戶部以後還錢了。
而工部之所以願意墊錢,是因為從修路工程裡,工部能獲得很多的權力和利益,所以工部願意出血保證修路的順利進行。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話馬上讓戶部不樂意了。
戶部右尚書李文鬱開口譏諷道:“臣知道工部也缺錢,不過如今(戶部的)太倉庫也是捉襟見肘,不得不從別處調撥錢糧,這麼大的攤子,戶部不能亂花錢,要省著點兒用,如此,還不如工部將那些不值錢的破石爛木賣掉,湊出些錢財,也算是有了應對的餘地。”
“李侍郎這話,我覺得不妥吧?”
工部左侍郎陳壽作為朱高熾嫡系中的嫡系,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開口反駁道:“那些不值錢的東西賣掉了,還能變賣多少錢出來?怕是錢賣不到多少,以後工程也不用幹了,材料都賣了還幹什麼。”
“那倒未必。”
工部右侍郎金忠作為皇帝的鐵桿親信,這時候反倒跟工部的自家人唱起了反調:“陛下聲威振於四海,若是需要什麼材料,現在從海外裝船起運,別的先不說,大木之類的,安南、占城倒是不少,質量也是不差的。”
“這”
工部左侍郎陳壽張嘴想反駁幾句,卻不知從何開口。
因為金忠說的確實是實情,這年月哪怕是最普通的大木,也得上百年能成材,要是給皇宮的大殿做梁木,那都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木,大明國內不說快砍伐乾淨了,也可以說十去七八。
於是,陳壽惱怒地盯了金忠一眼,不再言語。
朱高熾卻擺手打斷了他們的爭吵,問道:“太僕寺和光祿寺的想法,是否與兵部相同?都是要求今年透過‘節流’的辦法度過財政困難?”
太僕寺管理馬政,在潛規則下是受兵部指導的,而太僕寺卿虞謙這時候保持了跟兵部尚書茹瑺一樣的態度,抱拳道:“微臣以為,應當量入為出,花錢不能大手大腳,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困難了。”
光祿寺負責置辦祭品,準備宮廷、外交宴會,潛規則下歸禮部指導,而新提拔上來的光祿寺黃子威正是之前的松江府知府,所以黃子威是看姜星火眼色行事的,這時候表態倒是很積極。
“光祿寺還有些積蓄,若是戶部需要,可以拆解,只要歸還就好了。”
看起來這是除了工部願意承擔一部分修路費用以外,今天唯一的積極回應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把戶部掏空了嗎?”
朱高熾皺眉道:“這些錢,可都是辛苦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