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郎無奈說道:“我本想嚇退那群同學,時候問起來,只搪塞個聽了謠言便是了.可那群人非要跟著過來,彼時他們手裡有刀,我哪敢說什麼?除了引回來再做打算,還有旁的辦法可言嗎?”
老人知道張二郎說的並沒有什麼問題,換做誰來處置,都是這般,可心頭煩躁,就愈發咳嗽不止。
最後只是跺腳長嘆一聲。
“——伯紳誤矣!”
張二郎也是苦笑:“阿爹,如今事已經做了,又該如何?真要殺官造反嗎?就憑周世伯糾集的這點義兵,如何抵得過燕軍的千軍萬馬?”
老人沉默不語,他看著年紀大,如今也就是不到五十,在鄉里威風慣了,理所當然地是有自己的想法,算不上老糊塗。
老人開口說道:“那些流民,就不會背叛我們,去當官的那裡告密嗎?”
“我也是這麼擔心的。”
眼看著就有要事情敗露的可能,一旦敗露,這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張二郎如何不擔心?
張二郎有些沮喪地開口說道:“流民尋求我們庇護,無非就是兩點原因。”
“其一是因為前幾個月燕軍渡江,那時候都傳,燕軍要把江南的百姓殺的長江都染成紅色所以才會有那麼多本就朝不保夕的農人,心一橫,舍了地成了流民來塢堡裡。”
“其二是因為原本建文朝的徭役是重的,百姓恐懼徭役如同恐懼山中惡虎一般,可誰知道誰知道,唉!”
張二郎重重嘆息,老人直接說道。
“誰知道朝廷來了一出‘攤役入畝’?”
張二郎重重點頭。
“也不知道‘攤役入畝’這種辦法,到底是誰想出來的,簡直就是絕戶計!”
老人一遍咳嗽,一遍苦笑點頭。
對於他們這些地方上以宗族為單位形成的小豪強來說,攤役入畝,就是絕戶計!
若是散佈在幾個村的大宗族還好,人家以前可以輪流組織青壯年去服徭役,現在不服徭役也沒什麼問題,繼續耕地就好了。
可這種一村一姓的小宗族,很多流民和外鄉人,甚至說本地人,願意把土地投靠過來當隱形的佃農,本質上不就是恐懼徭役嗎?
現在好了。
徭役取消了!
沒有了徭役的壓迫,這些人幹嘛不種自己家的地,去給你當佃農呢?
那麼沒有了投靠的流民勞動力和供奉土地的佃農,小土豪失去了對這些人的人身控制權以及財產管理權,又憑什麼在鄉里作威作福呢?
充其量不過是地多一點的富裕農民罷了。
張二郎嘆道:“攤役入畝,這是絕了我們的根啊!”
“非止如此。”老人怔怔道,“這一輪在江南大略地推行過了攤役入畝,民心必然會歸附新帝.你周世伯要做的大事,恐怕就真的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被吹得無影無蹤了。”
“大勢所趨,民心所向,建文帝,回不來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