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劍回到朱顏的房間告訴她這一喜訊,朱顏於是作出決定道:“我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記憶,此行已經達成了目的。我們在這裡休息一週,也好讓我帶你好好領略一番青丘的風光,之後我們便啟程返回蓬萊,這個計劃如何?”
“的確是上好的規劃,我聽你的便是。”祁劍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入夜,朱清特意為祁劍在二樓收拾出了一個房間,以供祁劍暫住。祁劍戀戀不捨地向朱顏道了聲晚安,朱顏見狀,不禁又調侃他道:“現在便先忍一忍罷,待到成親以後,便不必再說這一句晚安了。”
這時的祁劍還不知道那日夜裡的恐懼即將要重現。
***
祁劍與朱顏告別後,獨自來到了位於二樓那個特意為他準備的房間。
開啟門後,看到的景象令他驚歎。只見房間內一塵不染,其內所有的擺設都是井井有條。之前朱顏曾告訴過祁劍這間房間已經空置
了許久,與她自己的房間也差不了多少,是朱清今日特意收拾出來的。可是此刻看著室內如剛剛建成一般的整潔,祁劍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去想象它空置時候的樣子,只得讚歎朱清在家務這領域之上無人能比的天賦。
這一天之中經歷了不少事情,祁劍此時也感到有些睏倦,於是便徑直躺到床上,蓋好被子,準備睡一個好覺。
房間中的這張大床,既寬敞又柔軟,躺在上面感覺異常舒適。祁劍頓時感到四肢百駭都放鬆了下來,在軟床的幫助之下,不消多時便閉上了雙眼,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其實,若是依循常理,人在最深層的睡眠之中不應該有夢,但這一常理卻沒有能在祁劍的身上得到印證,因為截然相反的現象,正在他腦海之中成形。
就在祁劍睡得最深、最沉的時候,他的意識卻甚為反常地潛入到了夢境中去。
祁劍在夢境的世界裡睜開了雙眼,可眼前的一切,卻令他無比地驚駭,甚至是恐懼。他發覺自己再度來到了一片廣闊無垠的荒原之中,眼前的一切與自己上一次做夢時所見到的一模一樣,找不出任何的差別。
這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令祁劍順著記憶向荒原的另一方奔去,在他的心中,是無比希望自己不要找到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因為那樣便可以證明他沒有在反覆經歷著同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噩夢。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往往很殘酷。
那兩道人影,還是站在同樣的位置,互相嚴肅地對峙著。
左首的絕色女子,一頭柔順的銀髮隨風飄蕩。
右首的兇悍男子,一對猙獰的雙角沖天挺立。
這兩個人不會有任何疑問,正是朱顏與無雙。
祁劍的精神此刻幾乎面臨著崩潰的危險,這一瞬間他心亂如麻,無數疑問在腦海中不斷地浮現。
“我為什麼會回到這個夢境之中?”
“這個夢境究竟代表著什麼?或是預示著什麼?”
“以後我會不會重複地做這場噩夢?”
然而這一連串盲目的提問卻不會得到任何形式的答案。在意識被糾纏於無數的疑問之中時,一樣的情景還在繼續上演。
荒原之上的天空再度變得昏暗了下來。
如同晝夜交替一般,黑暗代替了光明,將整片荒原吞噬,剝奪了大地與天空之上所有的光芒。
生機枯萎,希望凋零。
祁劍突然發覺自己又一次注視著鋪天蓋地如黑色海嘯一般之光流向他狂湧而來。
朱顏在剎那之間便已被吞沒,在最近數日更加清楚朱顏實力的祁劍明白,連朱顏都抵擋不住的“兇刃”之威,又豈是他這一介凡夫俗子可以抗衡的?
徹入骨髓一般的無力感將祁劍淹沒,那種坐以待斃的恐懼感遍佈全身,幾乎都被鐫刻入靈魂深處。
祁劍只能再度放棄掙扎,再度被光流無情吞噬,再度感受死神冰冷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