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看桌上的畫,幾乎每一張我都是畫的周遭環境,其中很多時候畫中有何知許身影,可要麼是畫他背影,如果是正面或者側影,臉我都沒有去畫。
何知許見我默聲不答就自我調侃起來:“是否我長得太不容易令人記住了,所以你在忘我投入狀態時都記不起來樣子呢。”
“怎麼會?”我下意識地反駁,何知許的五官或許沒古羲那般深邃好看,可他的溫潤清澈氣息是無人能比的。忽然發現我以前並沒有仔細去看過他的眉眼,一概的感覺被詮釋為溫和好相處,關係為亦師亦友這種。
看他此時半邊唇角漫舒,眸色明淺,眼神柔和中含著隱約的笑意,誰說他不俊逸呢?
想了想,大約明白為什麼我沒有畫他的樣子了,手在半空胡亂比劃了下後道:“並非是你長得不容易被記住,而是因為你走於人前,氣息先入為主的讓人定了感覺,反而忽略了你的長相。而氣息這東西是最難以捕捉的,你也知道的,我在進入那忘我境界後作畫都是憑感覺,對畫面也是隨機捕捉的,所以才會沒畫你的臉。”
何知許連眼角都彎起來了,“跟你開玩笑呢,解釋這麼認真。”
我窘迫地也跟著笑了起來,聽到他問:“這些畫能留下來嗎?”我怔了下,有些疑惑地問:“你要?”他斂了笑認真地點頭,我低頭看了看那些畫,基本都真的是屬於胡亂塗鴉,有幾張連場景都沒,只是隨意勾筆打了陰影,然後就簡單一張桌子幾個人影。這種畫法我知道,叫作眼觀世界裡作畫,就是目光定在哪個位置,就只看到那場景裡的東西,而周遭的一切連陪襯都不是,全部入不進眼。
抬頭後衝他微笑,“你想要就都留給你好了。”又拍拍身旁的畫架道:“這個繼續留在你這,等我下次來時還能用。”
“下次?”何知許輕吟,目光凝定我臉,溫聲說:“好。”
突然我有些不太敢看他的眼睛,避閃著去看窗外夜色,心中一驚,怎麼說著說著又把時間忘了?連忙起身道:“很晚了,我得走了,你也趕快打烊回去吧。”目光掃過桌面時,又道:“咖啡很正,謝謝哦。”
躍過桌邊邁出兩步就聽到身後輕喚:“Alice。”
我回轉頭,見他還坐在位置裡沒有動,身體微微向後靠半仰起視角凝過來,清幽的目光讓我有些不安,怕他說出的話沒法接,但聽他過了片刻後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暗鬆了口氣,想說不用,可他已經從椅子裡站起了身,快速走過我身旁淺聲道:“等我五分鐘。”他的手上拿著兩隻咖啡杯走進了吧檯內,很快洗淨之後擦了擦手又出來把沒翻的椅子去翻到桌上,見狀我上前去幫忙,都是以前常乾的活自然也熟練。
他朝我這處看了一眼,會心而笑。
車行在夜晚安靜的公路上,我想著這還是第一次坐何知許的車呢。他開的車型我自然是知道的,是一輛純白色的奧迪,低調不張揚,隨了他的性情。
不過我坐在車上一直心神不定,因為在出來時拿手機看了下,倒不是時間已經夜晚十點半而讓我吃驚,最主要的是那上面有三通未接電話都來自同一個人——古羲。時間分別為下午三點、六點和八點半,之後再無來電,也沒有一個簡訊過來。我的手幾度伸進包裡摩挲著手機螢幕,想要發條簡訊過去,但總覺得假如那頭真的惱了,那麼就不是一條簡訊能擺平的事了,還是等下回到公寓當面解釋為好。
原本是讓何知許把車子停在小區門外的,但他堅持送我到公寓樓下。我下意識地去看那個車位,發現位置上是空的,莫名感到失落。
在看到那三個未接來電後,總以為他會在下午至晚上找不到我後回來公寓等著,可事實並非我想。連著這幾日,與他能見著的時間屈指可數。愈見焦躁的情緒裡除去關於雲南之行,還有他。我沒法把一些不安說出來,也控制不住浮躁,甚至幾度想就這麼去雲南吧,既然羽將我行蹤掌握的如此清楚,我一個人到了那裡自然也會有人來接應告知要做什麼。
但理智還是佔據了思維,也或者說,在梅姑事件和布林鎮之行後,我對他有了依賴。
這種依賴是隨著情感的萌發到昇華而演變而成的,即便我在深思過雲南之行的危險後理智上不想他再淌這渾水,但情感上卻想他伴我而去。這與他的能力息息相關,也與內心的渴望分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