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說如此喪氣話…我們…”鮮于瓊惱火反駁了一句,但隨即他也面容僵硬地沉默了,眸露迷惘道:“是啊,連神子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我們連一個烏斯爾都對付不了,又能做什麼呢?”
“你說什麼呢?!”黃雄安衝過來提起鮮于瓊的衣領,想給他一巴掌,但看著鮮于瓊滿面的血痕,又不忍心下手,悲痛咬牙道:“就算粉身碎骨,我們也要堅定我們的信仰,不能讓神子白死!”
鮮于瓊掙開黃雄安的手,瞪眼道:“我不惜命,我從未忘記我的信仰!我寧願替神子去死!可是…我們能做什麼?”鮮于瓊拉著黃雄安哭喊道:“就憑我們怎麼阻止他?你說啊!”
“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像一庭之主!”黃雄安呵斥道:“神子抱著必死之心進血原,臨死之前尚未放棄希望!”
鮮于瓊紅著眼睛歇斯底里:“那你告訴我,我們能做什麼!?”
黃雄安咬牙切齒還要說什麼,這時突然一潑冰冷的水從頭灑下,將黃雄安和鮮于瓊一起澆了個通透。
“別吵了!”尚凝霜以冰晶做腿,在另一位庭主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她面容堅毅說道:“我知道天君的實力非常恐怖,但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我們並非沒有希望,你們忘了神子對天君說的話麼?”
隨著尚凝霜話語說完,眾人也冷靜了下來,不久後便將目光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姜陵靠坐在樹下,閉著眼睛,雖然他沒有去看,但他知道幾位庭主正都在看向自己。
神子在血原之中見到天君的那一刻便做好了死亡的準備,而他直到死亡的前一秒,他依舊對未來充滿希望。
他的希望不在神庭那些天驕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姜陵身上。
當天君飽含殺意對他出手時,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並不是逃跑,也不是拼死掙扎,而是用生命為代價,暗中留下一縷神念在天君的靈魂之中,在千鈞一髮之際幫助姜陵抵住了天君的侵蝕。
他為姜陵探清了前路,卻也把整個世界的重擔放在了姜陵的肩上。
可姜陵也想不明白,自己如何是天君的對手?
在姜陵原本的設想裡,他應該是改變世界的關鍵人物,他會在危難之際幫助神子力挽狂瀾,就想對付封歧那一次一樣。
畢竟他只是一個天行者,對於這個世界來講他是一個外人,神子才是人間至尊,是天地的守護神。
他沒想到神子會死。
天君是當下世間唯一一個聖域強者,神庭已經失去了領袖,自己又剛剛踏入玄極上境...接下來能做些什麼呢?
姜陵這一刻也很是迷惘,甚至有些絕望,所以他沉默著,其他幾位庭主一時也沒有做聲,就在這裡陷入安靜時,突然山下的青原郡傳來了陣陣喊殺聲。
幾位庭主面面相覷,不知生了何事。
不多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姑娘跑上了山。
她見到姜陵之後,沒有理會其他幾位庭主,而是徑直撲到了姜陵面前。
姜陵張開眼,看著滿眼淚水,卻嘴角帶著笑容的公孫蟬。
公孫蟬止不住哭泣,激動道:“太子帶著兵馬殺回來了,我們馬上就要奪回都城了!”
此刻的姜陵無暇理會區區一個青原郡的得失,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我...”
“我們做的不是蠢事!”公孫蟬特意跑來這裡,並不只是為了告訴姜陵這個喜訊,她淚如泉湧,緊緊攥著姜陵的手,悲痛而驕傲道:“我們沒有放棄,我們守護了我們的都城,他們沒有白白犧牲!”
南燕國軍隊和秋田家的高手氣勢洶洶撲向青原郡,夏方皇帝不敢應戰,帶著一眾大臣棄城遁去,城內百姓惶恐不安,皆是拖家帶口連夜逃走。
面對兇惡的敵人,面對絕無法獲勝的戰爭,在這國家最黑暗的時刻,卻有老邁的將軍帶著他最忠誠的部下,有三十七位年輕血氣的學生堅定不移地留了下來。
他們或許是螳臂當車,看上去是不自量力,但他們把自己燃燒成了光芒,狠狠刺向那令人絕望的黑夜。
這一刻,姜陵怔住了,他顫抖著抬起手,輕輕撫著公孫蟬的後背,喃喃道:“是啊,你們做的不是蠢事,他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是你們的不放棄,才換來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