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徐江倫再度將我背起,我順服地貼在他背上,等走出十多米遠時又忍不住回望,黑蒙依舊,“為什麼那座島會沉啊?”
他頓步,隔了兩秒才答:“不清楚,受地理環境影響吧。”我應了個長長的哦,沒再多問。回到小屋,與往常無異,徐江倫陪我一同用餐後就會出去辦事,我則無所事事地拿著畫筆在畫紙上......鬼畫符。
若非是他說我曾開畫廊,畫得一手好畫,而這一整套繁瑣的工具是我的,我還真不信自己是個畫者。因為拿著畫筆,對著畫紙,我腦中卻沒有一點想法。都說會畫的人想象力極其豐富,可我感覺自己貧乏的緊。另外即便是想畫隨取的景,就比如這室內,下筆時手就不由輕顫,出來的線條總歪歪扭扭的。
這事我不敢告訴徐江倫,怕他知道後又要大驚小怪。就像我的腳,只是走路會顛簸打顫,並沒到殘疾的地步,他就抵死都不同意我自己走路,硬是讓我出入用輪椅。偶爾有人來找他,瞥過來看我的眼神,總讓我感到怪異。所以我對輪椅深惡痛絕。若是被他知道我其實連畫都不能,恐怕這雙手都得用護手套起來了。
磨蹭了好長一會,我將畫筆丟在桌上,看了看緊閉的門,略有心動。但在門拉開後,看到旁邊蹲著一花白頭髮的老人後不由氣餒,對方似沒料到我會出來,著實愣了下,隨後才問:“夏竹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滯了滯,我能有什麼需要?就是一個人呆在屋裡怪無聊的,想出去。可既然徐江倫讓人守著了,這願望顯然達不成,不由退而求其次地笑問:“能找你聊聊天嗎?怪悶的。”
他又愣了,舌頭打結了問:“聊......聊什麼?”
站著怪累的,我索性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歪著頭問:“聽說這裡是個島對嗎?”這是開場白,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一問一答間我發現這個老人反應很慢,通常問題出去了都要想一會才能答上來,反正我也無事,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沒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個震驚的訊息。他說,現在我們所在的島也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往下沉,徐江倫近日忙得團團轉,就為了安排離島出航事宜,要把島上的相關事情都處理完畢。
深覺不可思議,本是訥訥自問:“為什麼會這樣啊?”
卻聽耳旁老人道:“不知道啊,就是從半月前到底一座島突然下沉開始的,這周邊一帶的小島都已經沉的差不多了,咱們歸島也受到了影響。”
我側轉過頭,盯著他輕問:“離島為什麼會突然下沉?”
“呃...我不是很清楚,那天少首領帶了一群人過去,我沒能參與,只聽到一聲轟隆巨雷,就天色大變,開始下起臘月難得一見的滂沱大雨。後來少首領回來時就一人抱著你,面色鐵青,沒人敢問發生了何事。咦,我感概有提到離島嗎?”
我笑:“有啊,你說離島突然下沉了。”
他呆怔地搖了搖頭,嘆氣:“我有些老糊塗了,記不住事了。夏竹小姐,一會少首領來了,你可千萬別跟他提離島啊,他回來後就責令島上任何人都不準提關於那島的事。”
我立刻應下:“放心,我不會說的。”見他卸下緊張,又隨口問了句:“你老喚他少首領,是還有中首領和老首領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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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夜間見到了老首領,由李成軍帶路。李成軍就是守在我門外的那頭髮花白的老人,他應該是個長久沒有被重視,又很寂寞的人。所以與我長談一下午,把什麼貼心的話都說了,偏巧徐江倫事忙,只讓人帶了口訊過來讓我自己吃晚飯。
去看老首領主要也是因為目前老首領的起居生活都有李成軍在負責。等到了那間偏僻的屋子門前時,我不免想這也實在太寒磣了吧。當可算是寒門土房,連窗戶都只有一個小小的氣窗。推門而入,一股潮溼而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我忍不住蹙眉。
並沒走進去,就依在門框上,看李成軍馱著腰背進去拉亮了燈,首領確實能稱得上那“老”字,滄桑感十足。最主要的是,他似乎癱瘓了。
李成軍倒是挺熟練的上前各種伺候,還一邊說著一些島上的事。首領沉默了很久才問:“阿倫為什麼沒有來?”李成軍手上頓了下,回答:“少首領近日有些忙,抽不開身過來。”
“在忙什麼?”
“島上經營啊,人員排程訓練啊,好多事的。”
我聽著不覺奇怪,這島需要經營什麼?又有什麼人需要訓練?為什麼李成軍不將徐江倫安排欲離島的事告訴這老首領呢?正在沉思中,一道陰戾的目光看過來,我下意識抬頭。
室內燈光昏暗,印得老首領的臉有些發黑,而那眼神卻委實有些恐怖,像暗夜裡藏在林中的惡鬼。只聽他陰惻惻地問:“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