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怎麼就只閉了眼,沉入夢影,再睜開眼時物是人非。生離別,我不是不可以接受,也能理解下這個決定時只會比我更痛,即使不是情求不得,那麼我至少理解成離別之後,我們都還活著。可是,為什麼再見卻看高城沒了氣息?而阿蠻又說瘋子每日以血來祭這牆。
仍然是阿蠻開的口,第一次這麼的憤世嫉俗:“因為他居心不良!”
眼眶刺痛,不是這個被痛斥的人是高城,而是我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是瘋子的血而不是比他更強壯的阿蠻?因為在船上瘋子受傷昏迷不醒,曾受過高城的輸血。所以,以血祭這堵牆的是高城的血氣,那麼......“他為什麼會在裡面沒了氣息?”
“他沒有死。”張繼出聲回答,目光沉凝牆內,“一月前他走進去時交代兩件事:一是讓瘋子每日用血塗抹這堵牆,二是讓我暗中守著你。”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失聽了,“你說什麼?他是......自己走進去的?”張繼點頭,“沒人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看到他像變魔術一般,用刀在掌心破開一道口子,在這牆上一抹出現一道裂口,等他鑽入後裂口快速合併消失。
如果不是瘋子、阿蠻以及張繼沉凝的表情,我會以為他們合體來誆騙我。可是......我嘴巴都快打結了:“他...還有說其它的嗎?”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走進那裡面躺下啊。
張繼回眸認真看我:“夏竹,知道為什麼我要不惜一切把你救回來嗎?”茫然搖頭,隱約有不好的感覺,只聽他說:“因為高城進去時說過,一月為期。如果他沒自己醒來,就必須把你帶來這,否則你和他都將性命難保。”
一月為期!我在夢中畫影就是一月,如今已過去近兩天。可是我來後能做什麼,隔著這堵牆,等等,牆?突的一個驚念劃過腦層,我婉轉眸光盯住張繼,一字一句問:“從水潭到這距離有多長?”他剛一沉目,我又追問:“這裡還是不是我們的那座島?”
他眼神縮了縮,答:“這是離島。”
腦中閃過一道奇異的白光,我僵化在原地。沒有人來催促我,三雙眼睛看著我,而我卻覺渾身寒毛而豎,異常而詭異的涼意侵進面板,沒入血液。
良久,我又伸出掌貼向那......“牆”,嘴裡輕喃:“我知道了。”
“小匣子,你知道了什麼?”瘋子探頭過來問,“你三哥我一直也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在裡面,我們都進不去,即使把你叫來了,也無濟於事啊。咦,怎麼會?”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成了驚疑。而餘光裡,其餘兩人臉上也出現震驚。
張繼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夏竹,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手能穿過去?”
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之前還是無法攻破的透明牆,我的手掌穿透而過。垂了眸,眼中浮出微妙的笑意,口中卻說:“你們忘了嗎?若連瘋子的血都能輔助他,那麼與他血氣相連的我,功效只會更大。”而我那隻手掌,正是之前被張繼一撞摔倒而擦破了皮,即使水中潛游血跡已無,但血口仍在。
“不對。”阿蠻突道,銳利的眼掃向我伸入牆內的手。心漏跳了半拍,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單手撕那裂口,身體同時也撲進,骨骼脆響,縮骨而鑽,只不過眨眼的一瞬,我的人已破入牆後。回頭間,只看到阿蠻伸長的手,和張繼、瘋子驚愕的臉。
我用口型對他們說:對不起。
不是我不願告訴他們實情,是一旦說出來,不管是瘋子還是張繼必然不同意我這決定。他們不明白高城讓張繼在一月後將我帶來的原因,我卻明白。
當身體完全進入這空間後,那被我撕開的口子就自動合併了,也阻斷了視線,眼前一片渾暗漆黑。就猜到兩處空間,外頭能看見裡面,而裡頭是這般。因為,我有經驗。
有一個秘密在楚元風死後,這世上只有我和高城知道。
離島,奇異空間,千百年來的楚人屍骨不腐,凝成這麼一個龐大無形的身體,而在我五歲、高城十歲那年,為了求生出去,我成了腦,他成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