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蹣跚著腳步離開了,室內陷入沉寂。我伸手掰了掰光口位置,發現石層很堅硬,在旁邊水平位置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圓形光口,同樣石層堅硬。
我要如何出去呢?這個空間差不多剛好供我容下,前後只有一點餘地,我用手在周旁石壁上撫摸,突然間感覺有點異常,這石層的切面相對平滑,好像有人為雕琢的痕跡。正觸控間,突按到某處凸起,下一瞬就發生了件不可思議的事。
身前那塊位置,居然自動移開了一塊長大約三十公分寬十五公分的石板,但沒有光照進來,石板的外層還有一層。我有了經驗,摸索著尋找凸起點,按下之後果然又一層石板在緩慢移動,剛才是向右移,現在是向上,還有一層。
我蹙了蹙眉,到這時自然明白是機關,可到底是什麼原因要在這位置安置上層層機關。輕輕敲擊了下石層,聽著空心,很可能就是最後一層了,我正要再去尋找機刮。突聽外頭傳來異響,我不敢再動,屏息靜聽。可聽著聽著就臉色白了,那熟悉的嘯音正由遠及近而來。
腳下一軟,心中迸出念:高城來了。
震愕之後才去想,他不是在底下的靜河裡嗎?為什麼他會來這?剛念轉過身體就僵住,答案從心底裡冒出:是因為我......因為我在這,他沒有縮骨功不可能延著我來的路追來,只能循著我的氣息而來。
驀的腦中神經一緊,不好,外面有飄散地獄魔星氣味的池子,之前單單是從這處飄進底層的氣味就已讓他狂性難控了,如果來了這......我不敢想象其後果。
用力咬了咬唇,疼痛讓我清醒,我要立即出去想辦法將那池子毀了。可是摸遍四下都沒再找到類似的凸起點,而那石層始終無法開啟,急得我恨不得去撬開它。
事實上當我透過光口看見高城身影時,已再不能冷靜,不管其它就用尖石去敲擊。可那石層之堅硬,居然敲擊下去毫無磨損。急的額頭冒汗,目光沒有離開光口,死死盯著高城。
他在疾衝進來後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怒走。在他身後追來了一群人,不見老嫗,周景在其中。只見他嘴角噙著陰沉的笑,看高城的眼神就像是籠中獵物一般,甚至眸光中夾帶著興奮。而高城卻恍若無人般,若有人上前阻擋,都被他開啟,他氣息浮躁狂亂的不行,雙眸四處搜找著什麼。
我的眼眶霎時就酸澀了,他在找我......
他在瘋狂之下仍能感受到我的氣息在這空間中,可是......可是地獄魔星氣味在吞噬著他僅剩不多的理性,他找不到藏在這裡面的我。
終於忍不住,眼淚落了滿眶。
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余光中看到周景在悄悄移步向一側,正是之前他在說話的位置,我心頭湧起無數不祥的感覺,那裡有著誰?心頭一晃而過某個影像,驚駭從心而起,那是......
又聽到周景在說話了:“本還打算再過些時候將你帶來這的,既然你自己來了也不妨將過程提前了。總也不差,時機剛剛好。”頓了頓,沉鶩聲再起:“該是你出場履行使命了。”
話落就聽到一聲極輕細的詭異聲音,隨而我的眼前一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有什麼擋住了我眼前的光口。是什麼從我的正上方落下來了?眼前一閃,光影再現時聽到高城淒厲的嘯音再起,近在耳畔。他已就在當前了,下一瞬,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
周景的聲音傳來:“藥引催化,以血引血,楚高城你成魔吧,將致以無窮力量,做我黃氏一族的魔神。”我聽得震駭不已,而嶄露的光影又被什麼遮去,但可見高城在這空間內,因為他那血紅的雙眸正死死盯著藏在這裡面的我。
我輕喃出聲:“高城,你不能。”紅眸中再多的兇戾我也不害怕,因為我知道他瀕臨瘋狂邊緣的潛沉意識裡有我,可我卻聽到被撕碎了的聲音從那邊抵進來:“小竹子,走!”
在那之後,就聽到慘烈的嚎聲震徹耳膜:“啊——”
我怎可能走?悲慟欲絕當如此吧,我看著高城的雙眸就像火焰狂燃般血色猩紅,痛苦絲絲蔓延,最後,被瘋狂掩蓋。
有一種痛叫作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高城被他們施以折磨,我卻沒法幫到他,這一段縮骨鑽爬全都成了白費。恨,如何不恨?我恨不得衝破這狹隘的空間,將那周景撕碎!當這麼念想時,身體裡那股氣流開始逆行並橫衝直撞,周身各處都在疼,不過片刻彷彿四肢百骸都有針在刺一般,就是如此我也不肯閉眼。
用力看著高城仍在咫尺卻已瘋狂的紅眸,大約明白自己這也是致狂的徵兆。真的被說中了,我是第二個他,終將與他一樣。不過又如何呢?我說過,假如命運如此安排,那麼我們有地獄一起猖獗。所以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我儘可能地把眼睛湊近那光口,這樣就縮短了與他的距離。如果這是瘋狂前最後的清醒,那麼就再多看一眼他吧。指甲摳進石縫,靜靜站著,看著他,許久許久,恍惚間覺得那雙血色猩紅的眸也變得極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