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流產了。
這個事實在她暈倒在我懷中時就隱約知道了,但等醫生從手術室出來陳述時,仍覺驚懼,轉而心中湧出無數內疚。
若非江燕,可能我在劇院被人踢中小腿跌倒在地,此刻躺在醫院的是我。可也正因為她不顧危險從人群裡拉起我,導致了這一悲劇發生。
“意外無可控制,沒必要把責任都擔身上。”淡涼的規勸來自高城,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裡。我輕靠在牆上,“不用安慰我。”得來他的冷嗤:“你哪裡需要安慰了?我說得是事實,事件的本因是她由於倏忽不知自己懷孕,為劇宣傳不擇手段,從而有後續的一系列事發生。責任自然得由她自己來承擔。”
低眸看向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剛才若不是他,可能至今都還被困在那劇院。就在江燕暈倒後不久,外邊就有人傳來訊息說人潮在逐漸散去,好似劇場外有什麼更吸引的東西在。於是當機立斷,由導演揹負著江燕從側門衝出,這過程中我聽到有人在喊:“快,燕大俠又發新帖了。”
剛坐在趕往醫院的車上,就收到一條高城發來的簡訊:呆那別動,等人潮都散了再出來。
我立即意識到事情的蹊蹺,訊息回問過去是怎麼回事?他的答案很簡練:燕歸來的名聲很好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簡單破局。
無需再問,那個以“燕歸來”名義發帖的人是高城。
不得不佩服他的機智,在那種慌亂情形下,這一招甚至比出動警力來維持秩序更有效,事實上在我們離開前,警方也都還沒趕到。
可排除這些,我低問:“你從來都是這般理智而沒有感情地看待一件事的嗎?”
他挑了下眉,並沒作聲。
我淺笑了下,輕聲道:“首先,是導演與編劇瞞著她借了燕歸來的東風;其次,不管如何,她都只是個女人,當孩子從身體裡流失的那一刻,沒有人能體會到她的感受。你明白嗎?”
高城頓看著我,淡淡說:“不明白,我不是女人。”
我移轉目光,回想江燕最後脆弱而悲傷的表情,心底就不覺壓抑。是啊,他不是女人,體會不到那種眼睜睜看著失去的煎熬與痛苦。不知江燕醒來,得知這個還未知的孩子已經離開,會如何悲傷?
江燕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了,臉色蒼白如紙,尤其是那絕望的眼神,讓我心沉了沉。走近病床,勸慰的話全都噎在喉嚨口,因為不管說什麼,都難減少一分她這刻的悲慟。
最後出口只剩一句忐忑地問:“你還好嗎?”
江燕劃轉眸看過來,嘴角僵硬地牽了牽,“我沒事。夏竹,跟你無關的,是我自己......”她說著就哽咽了,我心上一抽痛,握住她的手,卻是觸手冰涼。本身我就是到了冬天,手腳偏冷的,而此刻江燕的手比我都還冰。
看著江燕眼角滑下眼淚,我沒再出聲。或許此刻,沉默是最好的陪伴。
等見她情緒逐漸平靜時我遞過紙巾去,輕聲詢問:“需要幫你聯絡他嗎?”察覺被握在我掌中的手重重一顫,那雙剛被眼淚刷過的眸子露出一瞬驚惶,轉而用力反握住我的手:“不,別通知他,我不能讓他知道。”
等江燕終於疲累睡去時,看著她臉上殘留的淚漬,不免難過。並沒聽說她有結婚,而今出了這事卻不願告訴對方,有些答案盡然已表。光鮮背後,終是心中有苦的。
走出病房我微怔,“你怎麼還在?”
高城抬起眸,視線淡淡掃過我的身後,問:“可以走了嗎?”
我輕掩上門後才問:“你在等我?”他的回應是輕哼,並走過來拽了我的手往走廊外走。走出大樓,就看到警車等在那,徐江倫大步走過來,“夏竹,你沒受傷吧?”見我搖頭,他立即移轉目光看高城:“高sir,站暫時已經關閉,後續該如何操作?”
“既然名聲效應如此強烈,那就將這名聲壓下去。你們守那論壇這麼久,還用我教?”
徐江倫撓了撓頭,一臉困惑的表情,顯然是沒明白他意思。
暗歎在心中,一般人要跟上這人的思路,也是挺難的。我出聲提醒:“他的意思應該是:一個燕歸來出現能引來這麼大的反響,那麼假如有兩個或者多個呢?”
徐江倫眼睛驟然而亮,驚歎出聲:“絕!真是絕!讓真的燕歸來出現時,也讓眾多民以為是假冒的對吧。我立刻去申請號,申請它十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