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兒,究竟怎麼了?”刑如意問,不願就老人自身的問題,再追查下去。倘若老婆婆真的是在說謊,不用她去追究,以老婆婆腿部潰爛的程度來看,再過幾日,陰司的人,就能循著那股濃烈的屍氣找到她。
剛剛刑如意對老婆婆說的那些話,算是提醒,提醒老婆婆,千萬不要在這種事情上犯錯,否則,就算她有一千種,一萬種理由,也難逃陰司的種種責罰。
聽見刑如意問自己的女兒,老婆婆輕嘆了口氣,說:“我家女兒的臉,毀了半邊。”
“臉,毀了半邊?”刑如意重複了一句:“可婆婆剛剛說過,你之所以滯留人間,是為了幫女兒達成最後的心願,難不成,你女兒的心願,就是讓自己的容貌恢復如初?”
“也是,也不是!”老婆婆搖了搖頭,“這件事,還是從許多年前說起……”
婆婆的女兒,出生在寒冬臘月。出生時,破爛的窗子裡,正好射進來一縷陽光,那陽光照在嬰兒身上,散發出淡白色的光。小小的嬰兒,除了剛出生的那一聲啼哭之外,餘下的時間,都十分的安靜。
婆婆生於南疆,自由修習巫術,也不認得幾個字,於是就按照南疆人給孩子起名的習慣,為女兒取名冬珠,寓意者生於冬天的一顆寶珠,也就是婆婆的心肝寶貝,心尖上的一顆明珠。
冬珠,也沒有辜負婆婆的期許,不僅樣貌生的好看,性子也好,還十分勤勞能幹。到了十六歲那年,前來婆婆家提親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因為有著自己的前車之鑑,在為女兒挑選夫婿這件事上,婆婆是慎之又慎,最終選擇了一戶她認為最適合的人家。
因冬珠的生父,也就是婆婆的相公,是個巧舌如簧,能言善辯,且最會說甜言蜜語的書生,所以婆婆為冬珠擇選的夫君正好相反,是個粗通文墨,但卻會一身武藝,言辭不多,卻落地有聲,又有擔當的男青年。人嘛,長的也不算好看,但五官周正,加上那一身自帶的英氣,倒也頗為出挑。
冬珠原本就很聽婆婆的話,自己呢,又遠遠的瞧過這未來夫婿一眼,打自個兒的心裡,也是十分的滿意。原本,兩家說好了,等過了年,就尋個好日子為這對兒年輕人籌辦典禮。這聘禮,也送了,名帖也換過了,就連嫁妝,婆婆與冬珠都日夜趕製妥當了。
結果朝廷的一旨詔令,各個地方多的徵兵開始了。這冬珠的未來夫婿,原本就是個熱血男兒,加之又在被徵收的名單之內,於是兩人匆匆一別之後,對方就隨軍去了前線。
一晃三年,音訊全無,婆婆與冬珠多次託人打聽,得到的都是不太好的訊息。到了第四年,戰爭結束了,同鄉同村同時入伍的人,有些已經返了鄉,偏偏冬珠的未婚夫,還是沒有一點音訊。有人說,曾在戰場上見過他,說他對敵兇猛,戰死沙場了。也有人說,他升官發財,去了別的隊伍,如今只怕早已經另外娶了妻子。
對於未婚夫的人品,冬珠還是相信的,況且倘若他真的升官發財,不要自己還說的過去,為何連家中的爹孃姊妹都不要了。可讓冬珠相信自己的未婚夫,已經死在了沙場上,無論如何她也是不信的。於是,在糾結了多日之後,她瞞著婆婆,收拾了細軟,就悄悄的上路尋夫去了。
“那冬珠她找到自己的未婚夫了嗎?那未婚夫,究竟是戰死沙場還是升官發財,另娶了嬌妻美妾?”
婆婆搖搖頭:“冬珠她壓根兒就沒有走到那個地方,也壓根兒就沒有見到她的未婚夫。她攜帶者細軟,離開洛陽的第七天,就遇見了盜匪。”
婆婆說著,恨恨的跺了跺腳:“都怨我!都怨我啊!倘若我當時看緊一點,倘若我陪著我珠珠去了,這後面的種種,興許就不會發生了。”
“冬珠她怎麼了?”
“我的珠珠她”婆婆欲言又止,最終將頭垂了下去,輕聲的說了句:“我的珠珠她,她的臉被毀了,神思也有些不大正常了。”
刑如意原本還想安慰婆婆幾句,可見她神色哀慼,一時間,竟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想要跟著婆婆一同回去看看,卻又被婆婆拒絕,沒辦法,她只得選了一個折中的法子。一方面,按照婆婆的要求,調配了新的玉容散給她,另外一方面,則是悄悄尾隨,跟著婆婆一路去了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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