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哥的話,如意記下了。”
常泰的一番叮嚀,自是好意,可狐狸的真實身份,刑如意又不能對常泰說明,所以乖巧的應下,無異是當前最為妥帖的辦法。
“常大哥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嗎?”
刑如意擺弄著桌子上的茶具,眼角的餘光,卻仍留在狐狸的身上。那隻狐狸看似眯眼打盹,實則目光一直牢牢的鎖在常泰身上,與其說是在聽他們說話,倒不如說是監視。常泰對自己的那點心思,自己懂,狐狸也懂。刑如意不想將其點破,是因為她十分珍惜與常泰之間的情誼,而且她也十分享受狐狸緊張她,在意她,甚至因為常泰對她表示關心時顯露出來的那份小醋意。
刑如意終究還是一個尋常人,自然也難逃尋常人的那些小心思。
常泰的目光,落在刑如意的手上。他見過的姑娘很多,但除了那些嫌疑犯之外,真正注意的姑娘卻很少。刑如意是其中一個。如意的手,很纖長,若是生在富貴人家,必定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姑娘。可如今,那纖長的手指上被侵染出了許多草藥的痕跡,甚至指腹上,還被磨出了繭子,他曾無數次的想過,如果如意肯與他在一起,他一定會好好待她,再也不會讓她如此辛勞。
可惜,他的心思,終究還是要被藏起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看的出來,如意在故意的迴避他。既然如意不想點破,他又何須毀掉眼前的這份寧靜。他只是嫉妒,嫉妒那位殷公子,既得了如意的心,卻又不肯好好的待她。
輕嘆了口氣,將心中那些百轉千回的心思收起,這才看著如意的眼睛道:“我擔心,你會去郊外的兵工廠,擔心你會去尋那魏叔謀的麻煩。”
“魏叔謀?怎麼會。”刑如意掩飾的笑笑:“說真的,我的確生過那個心思,但我一個尋常的老百姓,如何進的了朝廷的兵工廠。再說,那裡頭那麼多的人,我一個姑娘家,就算要打架,又能打得過誰?所以,那些話,也只是想想,說說罷了。孩子們失蹤的事情,由衙門的人在辦,有像常大哥這樣的優秀捕快們再辦,我又何須去湊那個熱鬧。”
“聽見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常泰輕出一口氣,接著說道:“那個兵工廠,有些蹊蹺。過年時,我還曾隨大人去看過,一切如常。可今日早晨,我再帶人去看時,那裡竟成了一片荒地,莫說是人,就連那些房舍也都消失不見了。”
“消失不見了?”刑如意瞅了眼狐狸。心說,袁天罡那小子,雖然說過讓狐狸施展障眼法,可她一整晚都跟狐狸待著,也沒見他掐個口訣,使個法術什麼的。難不成,那一地的屍體還有那些房舍,都被袁天罡給收拾走了?
狐狸與刑如意對視了一眼,便將目光給錯開了。顯然,他是在告訴刑如意,別看我,那些東西消失,跟我沒關係。
既然東西都不見了,刑如意也懶得去追問那些東西都去了哪裡。況且,對於她而言,這也算是一個好的訊息。
常泰不知昨夜發生的事情,還以為刑如意在惦記著那些失蹤的孩子,於是寬慰道:“人和房舍雖然都不見了,但那些失蹤的孩子,我們還在查。”
“查了這麼久,還沒有什麼訊息,估摸著那些孩子們也都不在了吧。”刑如意不忍說出真相,只得從另外的角度,來提醒常泰:“就算還在,也會被那些人給藏起來,想要找回來,只怕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情。那些孩子的父母親,常大哥可有做些安排。”
“我讓小盛子去安撫了。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只要我常泰還在這個位置上,那些失蹤的孩子,我都會盡力去尋的。”
“常大哥是個好捕快,這點如意從未質疑過。”
“你我之間,又何必說這些虛言。其實,今日來,我還有件事要拜託如意你。”
“常大哥何必客氣,有話你就直說,如意若能幫的上,定不會推辭。”
“我知道如意你經常擺動那些藥材,想來對於醫理方面,也會略懂些。我這裡,有個案子,想要如意你幫個忙。”
“治病救人?”
“不!”常泰搖搖頭:“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大火燒死的孩子。”
聽見孩子兩個字,刑如意的神經不自覺的便緊繃起來。擺動著茶具的手,赫然停下,右手緊握著一隻茶杯,發出那種輕微的嘎嘣聲。
“是那些失蹤孩子中的一個嗎?跟魏叔謀的兵工廠有關?”
“不是失蹤的孩子,也跟魏叔謀沒有關係。”常泰伸出手去,想要拍刑如意的肩。眼前卻倏地晃過一道白影,再看時,只見那隻原本窩在窗臺上的白狐已經躥了過來,被刑如意習慣性的抱在了懷中。桌子上,那隻剛剛被刑如意握過的茶杯,竟裂出了一道道的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