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到這裡,鄭鴻魁猛然一個耳光扇過去,“想好了再說!在說錯,就把你扒光了,和那小婊子扔到街上去示眾。”他的聲音十分兇惡,床榻上本來哭哭啼啼獨自抽泣的小妾聽了後立時就下的沒了聲音,如果那樣,她可就真沒臉活下去了。
趙秉謙則更是驚恐懼怕,此前鄭鴻魁的舉動已經徹底將他的脊樑打斷,現在所求不過是苟且得脫,只要不被鄭鴻魁擄走,讓他趴在地上學狗叫,也未必不能。
“不要,鄭軍門要錢,我,我出,府中還有些銀錢,這就給軍門準備!”
鄭鴻魁卻冷笑道:“以鉛錠掉包的那七萬兩銀子,你認不認?”
“認,認。缺多少,我補!”
趙秉謙痛快麻利的就認了,在他眼裡這鄭鴻魁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生怕認的晚了這廝真的將自己扒光。別說這事是自己做的,就算是被人做的,他也一樣認了。所謂破財免災啊。
“這七萬兩加上後來你不給的十五萬兩一共是二十二萬兩,再懲罰你十萬兩,共計三十二萬兩,你拿的出來嗎?”
趙秉謙一咬牙道:“拿得出來!”
“你不過是區區布政使,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莫不是想以緩兵之計來誆騙老子吧?你看老子有那麼傻嗎?”
其實趙秉謙的確是拿了市舶司的銀子,不過卻並非江南織造局絲綢與西洋人交易後的銀子,而是南直隸棉布與日本人交易所得的銀款。這些錢,很多都是硬從高振輔的所得裡挖出來的。畢竟高振輔的靠山張肯堂離開浙江巡撫任上後,便失去了靠山。而朝廷又沒再往浙江派駐巡撫,因此棉布這一塊進項也只能默許送給了趙秉謙,以此作為他不聞不問市舶司事宜的間接回報。
但必將是被人強迫的,此前高振輔就與趙秉謙多有齟齬,是以他每每有機會便在暗地裡給趙秉謙拆臺,而趙秉謙也時時與之為難,兩人明爭暗鬥,一時間到也難分上下。直到朝廷派來了熊明遇,兩個人才不再繼續互相拆臺對抗,但由於隔閡甚深,始終也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所以,高振輔才會以鉛錠掉包趙秉謙送給鄭鴻魁的銀子。但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鄭鴻魁其人也太粗心大意,居然也不開箱仔細檢查檢查,就那麼隨隨便便的運到了甲板下的貨倉內。
掉包銀子的事也直到李信打敗鄭鴻魁後,才被三衛軍的人發現。
趙秉謙絮絮叨叨居然主動交代了許多如何在任上撈銀子的法門,以此證明自己是有能力拿出這三十萬兩贖身銀子的,到了此時此刻就算砸鍋賣鐵他也得把銀子拿出來,只要前程還在,銀子就會源源不斷的賺到腰包裡。
鄭鴻魁陰險的笑道:“好一個貪官,隱藏的挺深啊,連老子都差點以為你是個手腳挺乾淨的官,鬧了半天也是倉鼠蠹蟲一個!”話裡話外都對趙秉謙滿是鄙視。
趙秉謙想問問鄭鴻魁如何大搖大擺的帶著叄拾萬兩銀子逃離浙江,畢竟現在杭州附近都是李信的三衛軍,不過這句話只在嘴邊打了個轉就嚥了回去。他生怕眼前這個瘋子再對自己橫生枝節,銀子他掏就是,走得了走不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走不了更好,說不定那些銀子走一遭又能回道自家呢。
鄭鴻魁卻一轉身對旁邊的黑衣人道:“都記下了嗎?記下了就拿過來,讓這廝簽字畫押!”
“簽字畫押?”趙秉謙愣住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張以碳條龍飛鳳舞寫滿字跡的紙張就被扔到面前。
“這,這是?”
鄭鴻魁罵道:“少廢話,老子不抓著點你的把柄,這三十萬兩銀子怕是也沒命運到福建……”
慫人也有三分火氣,被折騰的心神幾近崩潰的趙秉謙陡然指著鄭鴻魁怒聲質問:“你……”
只是這一個你字剛剛出口,一雙大手左右開弓就扇在了他的左右臉上,“讓你廢話,讓你廢話!趕緊給老子簽字畫押!”
一頓巴掌頓時將趙秉謙那點僅有的火氣也打了個無影無蹤。倍感屈辱又無可奈何的趙秉謙只能乖乖的在那張字跡潦草的供詞上簽字畫押,然後又老老實實的趺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鄭鴻魁拾起地上的自己潦草的供詞上下仔細看了幾眼後,才滿意的交給了身後的黑衣人。
與此同時,院子裡忽然響起了沸沸揚揚的人聲,隔著窗戶也能看到火光陡然騰起,似乎將整個院子都照的如同白晝。
眨眼間,便有一隊官軍衝了進來,刀劍齊拔指著鄭鴻魁等人。
一時之間,室內的氣氛變得極為詭異,優劣之勢立刻逆轉。鄭鴻魁臉上的囂張之氣也消失了個乾淨,只色厲內荏的質問:“你們要作甚?”衝進來的官軍,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問題,只用一句話來有力的還給他。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趙秉謙見此情形,終於明白自己得救了!一時間整個人都虛脫了,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得救後的喜悅,內心當中充斥的除了恨還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