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外甥樂樂打電話給嚴謹,奶聲奶氣地抱怨:“舅舅,你把姥姥氣病了,樂樂沒人陪著玩了。”
樂樂的媽媽,就是嚴謹的雙胞胎妹妹嚴慎,也在電話裡幸災樂禍:“哥,你回來可要當心啊,當心咱家老頭兒拿雞毛撣子抽你。”
即使有家暴的威脅,嚴謹還是趕緊飛車回去盡孝。看他媽病懨懨的樣子,心裡好不落忍。可是跟她解釋吧,老太太還挺固執,說什麼都不肯相信,就堅持一條:“你要是真的沒病,就把飯店裡那幫男孩子都給換了,都換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再娶個媳婦給我生一胖孫子,我就什麼病都沒了。”
嚴謹沒轍了。他既不能跟自己的生意過不去,也不能眼看著他媽生氣。只好採取鴕鳥政策,動輒派人給二老送回去一堆高階進口補品,卻輕易再不肯回家。
錢,他有的是,誰讓他高興他就花在誰身上,出名的豪爽大方。可是婚姻這回事,他不想因為要給別人交代就把自己委屈了,父母也不行。對女人的態度,嚴謹一向深具平常心,合則聚不合則分,沒有責任,沒有負擔,沒有期望,更沒有失望。這樣的狀態,他覺得,挺好!
不過回憶起這些事,就算嚴謹不在乎,它畢竟不是什麼愉快的經驗,所以生日晚上的這個玩笑,特別地讓他不痛快。最不痛快的,是讓他在那個漂亮的大嘴女孩跟前出了那麼大一個醜。
嚴謹不痛快了,就會有人更不痛快。
許志群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錯誤,招惹到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幸虧那個晚上嚴謹喝得爛醉,除了在酒店吐得一塌糊塗,糟蹋掉酒店幾張雪白的床單,並沒剩下做其他事的力氣。嚴謹這才能勉強放過他。作為補償嚴謹心靈傷害的交換條件,許志群不得不屈服在暴力威脅的淫威之下,勉強接受一項任務,替嚴謹去打聽大嘴女孩的底細。
嚴謹向來喜歡高挑的長腿女孩,早就不是什麼秘密。那女孩的兩條長腿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就算嘴大了點兒,他也不打算計較了。
而他對高個兒長腿這種執著的審美觀,來自實踐中的慘痛教訓。
那還是他在部隊的時候,偷偷喜歡上團衛生隊的一個小護士。那護士只有一米五六高,卻生得恬靜秀美,不知道是多少人覬覦的物件。
嚴謹那年還不滿二十,已經長足了個頭。和今天相比身板還略顯單薄,但那寬肩長腿,彷彿就是為軍裝制服而生的。雖然面板黑了點兒,可是勝在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脫下髒兮兮的訓練服,換上枕頭下壓得平平整整的常服,看上去頗為一表人才。
由於兩人的身高太過懸殊,班裡的戰友給護士起了個外號,叫“熱水瓶”,意即兩人走在一起,那情景真好比嚴謹隨身拎著個熱水瓶。
每回他找個理由往衛生隊跑,戰友們都會打趣:“又要打熱水去啦?”
這麼變著法兒進出幾趟衛生隊,眉來眼去幾回,不知怎麼一回事,那護士竟真的和他對上了眼,於是兩人約好了同時請假外出約會。
嚴謹吃完中飯出門,傍晚時垂頭喪氣地回來銷假。戰友們紛紛圍過來打探他的戰果。
才十九歲的嚴謹拄著腰,愁眉不展地回答:“累,累得腰疼。”
一幫戰友驚得大眼瞪小眼,幾乎要把他立刻奉為偶像。要知道,他不過出去幾個小時,就能徹底搞定團裡最美最驕傲的女兵,而且居然搞到“腰疼”!這是什麼樣的速度和能耐?
幸虧嚴謹接著說下去:“媽的,每次老子想親她,都得先把她抱起來,累死我了!”
後來這事不幸傳到指導員的耳朵裡,於是嚴謹剛剛萌動的第一次正經八百的戀愛,便以繞操場跑三十圈以及兩百個俯臥撐的代價,悲慘地宣告結束。
實踐證明,嬌小玲瓏、善解人意的南方姑娘,的確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並不適合他。
許志群沒聽說過這段青春往事,可是對嚴謹的喜好卻清清楚楚,而且知道嚴謹女朋友雖換得走馬燈一樣,卻從不腳踩幾隻船。按嚴謹的話說,時刻保持一對一的純潔性,這叫節操。此刻他剛和上個女友分手,正處空窗期,大嘴姑娘出現得恰是時候。
許志群在校修的是情報學,畢業後就進了公安局。嚴謹這任務倒正和他專業對口。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反正三天後,關於女孩的資訊便從嚴謹辦公室的傳真機裡冒出來。
那張A4的傳真紙上寫著:
姓名:季曉鷗
年齡:二十七歲
職業:美容店店主
店名:似水流年
地址:朝陽區××大街××號
嚴謹有點兒意外,他還以為那女孩是個模特呢,沒想到年紀輕輕的,竟是開美容店的老闆娘。他拿著那張紙,想啊想啊,想起那姑娘兩條長長的美腿與光光的後背,頓時就走神了。
許志群坐在辦公桌上,晃著兩條腿不耐煩地問:“我的任務完成了吧?”
“行啊,胖子,夠意思!”嚴謹站起來,在他頸後拱起的*上猛拍一掌作為感謝,“你小子就是FBI啊!”
“對不住,得給您老人家掃掃盲。”許志群用力撥拉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糾正,“FBI是聯邦調查局,像咱這樣專業搞情報的,那叫C——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