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至,朕都要畫梅花,往年冬至下雪也不多,今年定要畫出雪中梅花的佳作來,趙博,傳令下去,咱們去望梅園”
趙博無奈,也知道這是永淳的習慣,看這雪也漸漸小了,就安排人準備東西過去望梅園
不同於永淳去其他地方,都是浩浩蕩蕩的隊伍,永淳去望梅園作畫最討厭人多,所以每次都是最多十幾人,趙博讓人先一步過去準備火炭筆墨等物,免得皇上去了還要枯等
等安排了人,趙博的精神都有些跟不上了,他畢竟已經六十餘歲了,忙碌了一生,身體漸漸不堪重負,就這麼一會兒就覺得身體發虛,心口有些寒意
“老祖宗,孫兒剛才做了個水袋,知道老祖宗有心口疼的毛病,特地給您送來”一名小太監小跑著來到趙博跟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鹿皮水袋
“你是誰,咱怎麼沒見過你!”趙博並沒有接過水袋,反而冰冷異常喝道:“咱家何時說過心口疼,用你來討好!”
那個小太監慌忙跪下:“孫兒名叫張東恩,平日負責打掃御書房,今日本不該出現在飛霜殿,負責在殿外候著的李衛城身染惡疾,又趕上大雪,他實在起不來才讓孫兒待上一晚,祖宗身體一直健朗,是孫兒妄自揣摩,孫兒這就下去”
等張東恩抬頭趙博才看清這小太監臉上凍得通紅,嘴唇發白兩手發抖,那鹿皮袋卻冒著絲絲白氣
“你在外面候了一夜?”趙博突然問道
“是,孫兒只怕陛下夜裡醒了沒人照應”張東恩低著頭回道,趙博又問:“那水袋看起來還熱乎著,怎麼一晚上還這麼熱”
“孫兒把燒水壺放在偏房熱著,等祖宗來了才敢灌上熱水,孫兒晚上不敢用,鹿皮袋雖然保暖,可是管不了那麼久,水要是涼了就對心口疼的毛病沒用了”
趙博臉色漸漸放鬆,伸手一探把鹿皮袋揣進了懷裡
“御書房這些天確實比以前乾淨許多,嗯,是個勤快人”說完就扭頭離開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御書房每日都清潔的一塵不染,誰敢不用心打掃,可是趙博卻說比以前乾淨,在宮裡的人說話從來都是拐彎抹角需要揣摩,這話實際是在稱讚張東恩,張東恩聽到這話低著頭渾身發抖,對著趙博離去的身影連連磕頭,他知道今天是賭對了
望梅園離飛霜殿步行約兩炷香時間,實際上並不算近,又趕上下雪,永淳且走且停用了半個時辰才到,先一步來的小太監們在留香亭裡擺好了紙墨,升起了碳火,桌上還有一壺散發著清香的熱茶,見永淳到來立刻有人奉上
喝了一口熱茶,永淳凝目觀賞雪中的梅花,一片片潔白剔透的雪花落在梅花上,宛如一群展翅飛舞的玉蝴蝶般,潔白的雪和梅花交疊在一起,讓人分辨不出哪是梅花哪是雪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啊”
永淳讚歎了一句,轉頭對趙博笑道:“趙博啊,你看這雪落梅花的景色,能否現場作詩一首啊?”
趙博現在凍得渾身打擺子,除了懷裡揣著鹿皮袋還暖和幾分,心裡剛才又稱讚了張東恩幾句,這情形哪裡有什麼閒情逸致做詩
“陛下饒了老奴吧,老奴只懂得服侍人,不會吟詩作對,陛下是知道的”
“哈哈”永淳大笑幾聲,只是打趣這老人,趙博懂不懂作詩他會不知道嗎,只是看見這雪心生歡喜,想要與人共享
“來人,研墨!”
永淳展開宣紙,拿起筆剛要落下,一陣寒風沒來由的吹來,他舉起左手擋住臉,宣紙卻被風吹在了地上,立刻一團汙跡沾染了上去
“快給陛下換張紙!”趙博心裡大驚,連忙讓小太監拿張新紙來,永淳舉起握著毛筆的手卻遲遲的落不下去,剛才原有的作畫的感覺都消失殆盡了
望梅園安靜的如同死寂,沒人敢發出一絲的聲音,只有雪落在地上發出輕輕的聲響
“罷了,定是上天不讓朕作畫的”
永淳放下毛筆,緩緩走出留香亭,任憑雪落在身上,輕輕閉上了眼睛,這幾年他過得說不出的寂寞,可是為何寂寞自己又不知道,陰陰全天下的人都奉自己為主,陰陰自己想要什麼都可以做到
“是了,是因為羅裳,這世上沒有羅裳了……”
一陣奇怪的樂聲突然響起,永淳猛然睜開眼睛,吃驚的朝樂聲的方向望去,這樂曲僅僅響起開頭,就讓他的心如雷擊,這曲子那麼悠揚婉轉,又那麼讓人痛徹心扉,只是片刻就讓他徹底沉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