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討論的是兩個單獨的個體,那麼跟您說的一樣,對抗大機率發生在雙方實力相近、或者即將接近的時候。”
“用一句話簡單地來總結就是,如果力強者衰弱,或者力微者成長,那對抗就必然會發生。”
“但問題是,現在我們討論的是兩個群體,而群體是由成千上萬個個體組成的。”
“每一個由個體組成的群體都充滿了隨機性,而在現代科技的加持下,這種隨機性被進一步放大。”
“也許在某一天,這種隨機性就會被凝聚成某種‘氣運’,並且不斷積累,最終推動一個群體的實力爆炸性發展。”
“這就是技術爆炸的來源。”
“縱觀世界歷史,大多數的強國之所以成為強國,都是依賴於一次或者幾次的技術爆炸,我們的對手同樣如此。”
“那麼也就是說,他們對這個理論的理解,要遠遠比我們深刻得多。”
“畢竟,他們是剛剛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所以,最終的結論是什麼呢?”
陳果認真地聽著陳唸的話,思索片刻後回答道:
“結論是任何一個有潛力的國家,都可能在任何一個不可預測的時間點超過他們。”
“當他們發現我們存在超越他們的可能時,就會不擇手段地阻止我們的崛起——但這跟我們討論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我們不是更應該韜光養晦,隱藏實力嗎?”
陳果的神情迷惑,他是一個極為優秀的空氣動力學家,但在社會學方面,確實還比不過兩世為人的陳念。
看著他的神情,陳念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道:
“是的,如果我們是一個從零開始的小國,如果我們像他們一樣只有三百年的歷史,韜光養晦、隱藏實力確實是一個極好的策略。”
“但問題是,我們不是。”
“我們是一個國家,但我們更是一個文明。”
“我們是一個在兩千年前就完成了大一統,歷經數次分崩離析,卻最終仍然頑強地重新站起來的文明。”
“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那一段話。”
“四千年前,我們和埃及人一起書寫著象形文字。
三千年前,我們和蘇美爾人一起製造青銅器。
兩千年前,我們和羅馬人一樣四處征戰,開疆拓土。
一千年前,我們和阿拉伯人一樣富足璀璨。
現在,我們正在與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一爭高下。
我們坐在地球這張牌桌上五千年,和我們一起玩牌的牌友已經換了無數個,但只有我們,始終屹立不倒。”
陳念舒了一口氣,繼續問道:
“如果您是他們,在面對這樣一個對手的時候,您會怎麼想?”
“您會怎麼去判斷那個‘超越的可能’,您會怎樣去預設‘超越的時間點’?”
聽到這裡,陳果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他明白了陳念話中的深意。
而這個深意,讓他的聲音不由得有些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