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糧……”女人怯怯地回答,對徐清這種衣服穿了三件的人十分恐懼。
“糧呢,今年可無災……”
“俺們沒戶口,糧交了七成……”女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七成?”徐清也驚了一下,就算是黑戶也不用交這麼多啊。那些稅吏把黑戶的稅糧放到自己口袋裡,但是為了來年繼續收,他們根本不會收得太過分。
“都怪那副總管……”那女人說著看看徐清的臉色,發現徐清在仔細聽,於是繼續道:“若不是他強力要求河間縣令要交滿十萬石,那些稅吏對我們也只抽四成糧的,家裡牆早破了。而且那副總管還養了許多狗,把百姓們的耕牛謊稱病牛宰了餵狗,唉……”
那女人說話沒個章程,一頓亂說,一會說這裡,一會兒又說那裡,前言後語風馬牛不相及。只不過從她的話裡來看,這劉墨還真是個酷吏貪官,殺耕牛餵狗,百姓卻在家裡挨餓受凍。
不多時,那家人的男人回來了,看著塌了的房子,哭了一陣。徐清的人找到了他,讓他們一家人相聚了,一齊吃了晚飯,又給了些錢米,讓他們一家子往滄州去投奔活路。
第二天,徐清再上路時,手中已經握著了許多劉墨的各種證據,還有一個劉贊已帶人回冀南的訊息。短短几里路,徐清竟然又見到了不少在寒風中忍飢挨餓的人。
入了河間城,徐清徑直去了總管府,排衙後,徐清向劉墨道:“副總管,不知喚下官來何事?”
劉墨聽徐清對他的稱謂了帶了一個“副”字,於是冷冷地道:“滄州別駕上告,說你欺辱下官,可有此事?”
徐清笑著道:“怎是欺辱,那是教訓一下下屬罷了、”
劉墨對一旁師爺道:“你去把劉義的文書拿來……”
師爺稱是一聲,經過徐清時也不行禮,白了一眼即離去。
劉墨坐定道:“別駕這等大人,你也敢說教訓就教訓,而且本官怎麼記得,是你亂改別駕下發的政令?”
徐清冷笑道:“那依劉大人的意思,我這個正印官還駁回不料貳佐官的話嘍?”
那師爺端了文書過來,直接給徐清甩了臉色,正眼不瞧地道:“劉大人的文書裡說你重末輕本,與民爭利,他才改了你的政令,沒想到你卻蠻狠不講理,還打了他軍棍,幾近暈死。”
劉墨問道:“是也不是?”
徐清冷笑道:“一面之詞,劉大人倒是信得快!”
“那你建商稅司,免過路稅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劉墨喝到。
“沒錯,這是真事!”徐清點點頭。
“哼,商人都是見利忘義之徒,你徐刺史卻給他們大行方便之門,此間是否有齷齪交易!從實招來!”劉墨一拍矮桌喝到。
“不收過路稅,但收增價稅,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你也好問,我聽說你滄州城商人趨之若鶩,如此見利忘義之徒聚集在哪裡,你滄州怕是早已經民不聊生了吧!”
徐清聽了哈哈大笑,這個劉墨倒是個顛倒黑白的好手。河間城邊,不過十里的地方就有人人差點凍死,他卻說滄州民不聊生,真是不知羞恥。徐清道:“你說我滄州民不聊生,不知你治所在的河間如何?”
“自然是欣欣向榮,家家歡欣了……”劉墨撫須說到。
“呔,我從未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徐清暴怒:“你去城外看看,有多少人埋藏在寒風之中!就本官這一路走來,就有了五六家塌了房屋還沒飯吃的人家!”
哪知劉墨卻振振有詞:“哼,一群賤民罷了,本官不將他們往外趕就不錯了。”
“汝為一道總管,當替朝廷安民守正,如今看見流民在外,不思安撫,反而加重徵糧是什麼意思?聖人說的博愛,你學到哪裡去了!”
“什麼?你怎麼……”劉墨自覺失語,忙改口道:“哪裡有加徵糧,徐刺史你得了失心瘋了吧!”
“好好……你說沒有,你敢出去找百姓當面對質否!”
“你你你瘋了,本官事物繁忙,哪裡有那許多時間去管這等末流小事?”劉墨指著徐清,氣得發抖:“再者說,想要接濟流民,哪裡來錢,哪裡來米。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