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只是一個在冷宮裡發抖了十幾年的落魄恭妃的想法,當李秘昨日裡想通了一切之後,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並非衝動,他要做的事情,也絕非衝動之事。
“娘娘一夜未睡?”李秘倒是無事人兒一般,王恭妃也意識到自己失態,趕忙抹去了眼角的熱淚,朝李秘道:“先生委屈了。”
李秘只是搖頭微笑,朝王恭妃道:“猿飛佐助和索長生回來了?”
王恭妃沉默了許久,才朝李秘點了點頭,朝偏殿指了指,卻是渾然不懼旁人的眸光,攙扶著李秘,走到了偏殿。
李秘本想拒絕,但撐著柺杖實在不適應,也就由著王恭妃虛扶著自己,雖無肌膚之親,但也表明了王恭妃對自己的敬意。
到了偏殿之中,猿飛佐助和索長生卻是臉色蒼白,見得李秘過來,又是穿著賜服,又是拿著旗杆,也是趕忙站了起來。
“查清楚了?”
猿飛佐助看了看索長生,後者點了點頭,朝李秘道:“是太平道的上古巫咒,應該是周瑜身邊張古和張寶搞的鬼,朱常洵和鄭貴妃瘋瘋癲癲是中了毒,但皇上……皇上卻是中了蠱!”
李秘是信得過索長生的,但他實在不明白,周瑜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不可能這麼快跳出來,他和朱翊鈞是盟友關係。
萬曆朝過了這麼多年,國庫已經不再充盈,平定甘肅寧夏就花了很大一筆錢,否則萬曆皇帝也不會為了修造宮殿而發愁,更不會讓楚定王朱華奎幾萬兩皇槓就不再過問楚王血脈的案子。
他是真的缺錢,否則也不會對裁撤礦稅有這麼大的牴觸,援朝抗倭雖然只派了一萬多的軍隊,但也花費了不少軍費,動用各種地方力量來運輸糧草和籌措軍資等等。
再加上神機新營這個無底洞,這兩年也是折騰得夠嗆,要不是群英會的暗中支援,朱翊鈞也不可能完成這些事情。
按說朱翊鈞任命周瑜為通政太常,是非常信任周瑜的,李秘知道周瑜下手是遲早的事情,卻沒想到是這個時候。
他看著猿飛佐助和索長生,低聲問道:“交手了?”
“是,除了張寶和張古,還有其他太平道的高手,看來周瑜是跟太平道扯在一處了……”索長生也是說出自己的猜測來,繼續朝李秘道。
“司馬徽在平壤失蹤,會不會是周瑜下的手?如果真是他,除掉了天機社大長老,或許也就能解釋他為何這般肆無忌憚了……”
這種可能性李秘也是想過的,所以並不吃驚,周瑜到底是坐不住了,這反倒是好事,因為朱翊鈞還年輕,還有得救,若等到朱翊鈞老了,反倒麻煩。
“皇上可有麻煩?”
索長生皺了皺眉頭:“若他讓我接手,萬事無虞,若繼續聽信周瑜,讓太平道的人禍害下去,活不過一個月。”
“他還是清醒的麼?”
索長生想了想,慎重地點了點頭,李秘也跟著點了點頭:“只要是清醒的就好,你們跟我一道進宮吧。”
索長生和猿飛佐助有些勉強地站起來,李秘分明看到他們的胸口滲出點點殷紅血跡,但二人是半個字都沒哼。
一行人默默無語,就這麼離開了儲秀宮,來到了啟祥宮前,這裡的守衛可就森嚴太多了。
陸家茅親自把守宮門,周瑜便在外頭站著,想來也是過來面聖的。
見得李秘過來,陸家茅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宮門前的金甲侍衛沒有太多舉動,隱秘處卻是透著無形的殺機!
“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陸家茅看了看李秘的衣服和手中的旗杆,也有些於心不忍。
李秘卻搖了搖頭,朝陸家茅道:“皇太子殿下偕王恭妃娘娘與臣少詹事李秘,過來給聖上請安,勞煩奏報一聲。”
陸家茅聽得此言,也是搖頭,眼中頗有些憤慨,不過李秘能夠感受到,他不是哀其不幸,而是怒其不值。
陸家茅進去通報之後,周瑜扭頭看了看李秘,走進了才低聲道:“這麼快就壓上全副家底了?”
李秘也看了周瑜一眼,微微一笑道:“說得好像你能看清我的家底一樣。”
周瑜笑容一滯,但很快恢復了笑容,輕輕拍了拍李秘的肩膀:“不要勉強,盡力就好,你該知道我不是針對你。”
李秘輕嘆一聲,在懷中摸索了一番,而後將一物塞到了周瑜的手中,同樣朝周瑜道:“你也不要勉強,因為我就是針對你。”
周瑜還想說些什麼,陸家茅已經走出來,朝李秘點點頭,朱翊鈞到底是願意見李秘的。
李秘也不再說話,領著朱常洛幾個,跟著陸家茅走了進去。
周瑜看著李秘的背影,咬了咬牙根,攤開手來,掌心之中,是一枚白色的棋子,他的棋子,或者說,他曾經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