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也沒閒著,兩人這才剛走,楚王派人過來,要召見李秘,估摸著也是商議皇槓的事情。
楚王朱華奎對此事也是非常看重,只是除了李秘,他又信不過別個,王府為了此事也是攪得熱鬧,尤其是衛隊和士子們,一個個是磨拳搽掌亦或是憂心忡忡,楚定王也是心思凝重。
祖大壽等人是從遼東過來的,途經京師,自當要見見首善之地的繁華,所以對入京路途倒也相熟,今番本是順路回去,卻能夠借楚王衛隊的光,到底是有些興奮的。
這些人也是心思各異,李秘與楚王坐到天將宴,這才商議妥當,此時外頭來報,說是江夏莊定王來了,楚王眉頭一皺,但還是朝李秘道。
“這是叔公輩的老王爺,照著禮節我要出門去迎,你跟我一道去看看吧。”
若是往常,李秘自會婉拒,可方三兒曾經告誡過他,一定要小心朱顯桔,李秘也就留了個心眼,倒是想看看這朱顯桔到底是如何個人物了。
楚王也不待李秘開口,便不容置喙地往前走,李秘只能跟上去,故作隨意地問道。
“這王城裡頭諸多王爺,下官也是認不得,不知這老王爺又是哪一宗的?”
楚王已經信任李秘,此時也不造作,輕嘆一聲道:“本王這老叔公也是命苦,他的先祖便是初代楚王的第十個兒子,延續至今,也已經疏遠了,但輩分始終還在,終究都是我楚王宗親不是?”
“這老叔公太過年邁,其實早早便已經不理宗事,嫡子朱英熼十年前就已經襲封,不過三年前不知何故,卻是早薨了,那便是恭懿王了,這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悽悽慘慘。”
楚王說到此處,難免有些唏噓,頓了頓,這才說道:“老叔公畢竟是不太靈光了,這兩年一直來我這裡說,要長孫來襲爵,這長孫是恭懿王的遺腹子,三五歲的孩兒,走路都沒穩當,又如何能襲爵受封?”
“可我這老叔公也是心眼多的,只覺著自己時日無多了,生怕自己死了之後,子孫得不到爵位,整日裡往本王這廂跑,也是煩惱得緊……”
楚王說到此處,似乎也想起了仍舊未能承襲爵位的朱顯槐和朱顯梡兩家,便也就沉默不語了。
李秘本想問問朱顯桔的兒子朱英熼到底為何會英年早逝,但看了看楚王臉色,終究沒問出口來。
到了春華宮的偏殿之後,李秘便見得一名黑衣老者坐在那裡候著,雖然已然是冷冬,但他卻沒穿襖子,鬚髮皆白,雙眸卻異常清澈,與老年人昏黃渾濁的眼珠子不同,他的眼珠子竟是格外的漆黑,就彷彿全身都蒼老,眼珠子卻保持著十幾歲一般。
李秘畢竟是外人,也不好開口,便把自己當成近衛,跟在楚王身後,也不必向這老頭子行禮。
不過朱顯桔與楚王寒暄過後,卻看了看李秘,朝李秘問道:“你就是奪了演武魁首的蘇州府李秘吧?”
若是平常,李秘倒不會多心,可方三兒已經提醒在先,讓李秘特別警惕這個朱顯桔,李秘自然也不敢大意。
“江夏王爺安康,李秘給您祝好。”
朱顯桔也是呵呵一笑,朝李秘道:“嗯,你這孩兒倒是不錯,起碼嘴巴是抹了油的,這做人吶,便該外圓內方,你倒是塊官場好料,難怪王爺如此看重你。”
李秘聽著這話有些怪怪的,只是當下也沒敢如何應承,倒是楚王乾巴巴笑了笑道:“叔爺爺可不好這麼說,我楚王府素來不沾官場,這話咱們自己人說說便好,傳出去人不定要如何說呢。”
朱顯桔也是尷尬一笑道:“是老朽失言了,這人一老了,腦子也不靈光了……”
楚王也不糾結,朝朱顯桔道:“這夜色也宴了,不知叔爺爺過來所為何事?”
朱顯桔也不囉嗦,朝楚王道:“是,老朽聽說王爺今番要獻銀給皇上修殿,我江夏王府深承皇恩,今番願意拿出一萬兩銀子來,讓王爺一併送入京師,也算是替我諸多宗室表一表心意。”
楚王聞言,不由眉頭一挑,朝朱顯桔道:“哦?想不到叔爺爺家底倒這般豐厚,江夏王府能有這片赤誠之心,想必皇上也該是看得到的了。”
朱顯桔呵呵一笑,連連擺手道:“這可不僅僅是我家出的銀子,還有東安王府和武岡王府,是大家一併湊起來的,也算是份子錢吧,咱們這幾家沉寂了好些年,也是怕皇上忘了咱們,今次多少露一露臉面也是應該……”
李秘聽到此處,終於嗅聞出*味來了。
由於這些宗室質疑朱華奎的出身,以致於他遲遲無法襲爵就藩,又被朱顯槐和朱顯梡把持宗事,將王府家底掏了個精光,朱華奎上臺親政之後,便進行了全面報復。
如今朱顯槐的武岡王、朱顯梡的東安王,乃至於朱顯桔的江夏王,這幾支都沒能順利承襲王爵,由於楚定王朱華奎的打壓,他們的日子更是過得艱苦。
如今朱顯桔出面來,明面上是獻銀,實則是在提醒楚王朱華奎,他們幾家已經聯合起來,若再死死打壓,他們也就魚死網破,乾脆捅到皇上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