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這時正在虞姬的面前沉思。
他並沒有告訴虞姬自己目前的狀況,但虞姬一定看出來了,項羽不說,她也不問。
項羽這時也沒心情欣賞歌舞了,這才幾天,他極好的心情全都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前些時間才意氣風發的攻進秦國,項羽在天下人面前出盡了風頭,得意非凡。
短短時間,項羽已經如同一隻過街的老鼠,雖然沒有人人喊打,但劉邦的來攻就是一個訊號,天下人,已經不把他當做諸侯王了。
他這個王本來就來得不明不白,而且還是自封的,先攻進秦國的是人家劉邦,他不過當時比劉邦實力強,硬是把這個功勞給安在了自己的頭上。
接著就是火燒咸陽,挖掘秦王的墓,想要鞭秦王的屍,對士兵毫不約束,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百姓怨聲載道。
秦王以前也是到處開戰,但他有明確的軍事目的性,不必要殺戮也決對沒有發生過,再看看項家軍,得意得把天下人都當成了可以隨時犧牲的動物,從這點上來說,項羽還不如秦王贏政。
然後,項羽竟非常簡單的就把范增給氣死了,起因是劉邦對自己的使者不敬,連劉邦都覺得這樣低劣的離間計不能實現,但在他項羽身上卻比劉邦預計的還要完美的實現了。
這一個個的坑全是項羽自己挖的,他悲哀的感覺到,自己就要跳進自己親手挖好的坑裡,埋葬自己的人是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已經在坑底了。
所以,項羽有些英雄氣短,而英雄氣短了,就難免兒女情長。
項羽看著眼前的虞姬,她是那樣的美麗,項羽伸手摸著虞姬的臉:“跟著項羽,苦了你了!”
虞姬溫柔一笑:“虞姬不苦,虞姬很自豪,也很滿足!”
項羽心中大感溫暖,也許自己這一生,就虞姬的愛是自己最成功的一件事,也是唯一成功的一件事,別的事,都不是自己辦成的。
就在項羽和虞姬共渡溫馨時光時,項羽卻聽到無數人在唱著楚國歌曲,項羽最聽越傷感,他以為是項家軍在唱,但聲音越來越大,他發覺了不對。
項羽正要出去察看,龍且卻進來了,進來就喊:“不好了,四面都是楚歌,我們被劉邦給包圍了!”
項羽楞了,大起大落後,他也不怒了,而是頹然的坐了下來,伸手拉過了虞姬的手,輕輕撫摸,龍且悄悄的退出去準備迎敵,他也知道項羽現在的心情,龍且也很傷感。
項羽本來是有可能一奪天下的,而且他離這個目標是那樣的近,但這些都是境中月,水中花,如流星出現,但又快速的離項羽而去。
但這能怪誰呢?要攻打程文龍時,龍且和虞子期就不止一次的告誡項羽,程文龍的實力很強,其實這些項羽全都知道,但項羽竟如同被妖怪迷了心竅一樣,對這些忠告不聞不問,以導致現在的慘敗之下,實力很小的劉邦竟要滅了他們,而他們卻無計可施,這該怪誰?
其實龍且,包括項家軍和項羽,他們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楚國是那麼容易被劉邦拿下的嗎?他們只所以絕望,都是因為樊噲說楚國已經落入了劉邦手中,他們也不想想,就算劉邦攻打楚國,這短短時間他能拿下嗎?
但他們沒人考慮這個問題,他們全都被感傷籠罩,這時聽到到處都響起楚歌,他們更加的認為楚國已經失去,他們無路可走了。
項家軍同樣也是這樣,現在大家都聽到這樣的歌,一些人悄悄的溜了,項羽兵敗已成事實,他們留下就是個死。
正在這時,眾人突然聽到屋裡的項羽高聲喊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聲慷慨悲涼,唱盡了項羽對眾叛親離的無奈和悲哀,龍且在外面聽得熱淚橫流,剩下的項家軍也都失聲痛哭,他們明白,他人這次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到楚國了,一個個的悲從心來。
起兵起的眾人投靠,成功拿下咸陽的萬人擁戴,到現在的四面楚歌,他們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屋裡項羽一遍一遍的唱著,這個只在爺爺戰死時落淚的漢子唱得眼流直流,唱出了他心中無盡的不甘,猛男項羽哭了,英雄項羽哭了,哭死去的所有項家軍。
項羽猛然擦掉眼淚,看著虞姬說道:“項羽此生有最愛,就是你和烏騅,現在項羽大難在既,你快快騎上烏騅逃難去吧!”
虞姬卻平靜的看著項羽說道:“請霸王再為虞姬唱一次!”
項羽一楞,接著唱歌,虞姬就在項羽的歌聲中如一隻白蝴蝶一樣翩翩起舞,項羽粗曠蒼涼的歌聲,加上如同仙子精靈一樣的虞姬的伴舞,在屋裡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美,這種美是絕望的美,這種美是離別的美。
虞姬在項羽最後的歌聲中俯在了地上,項羽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虞姬,自己一生唯一動情的女人,此時,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胸口插著一把短劍,鮮紅的血刺痛了項羽的心,美人虞姬,自刎於項羽面前。
項羽的淚無聲的向下流著,淚有三種,有聲無淚叫嚎,有聲有淚叫哭,有淚無聲叫泣,真男人只所以感動他人,是因為他們從來不會哭,只會泣,此時的項羽,坐著不動,淚卻所斷線的珠子一樣向下流著,這個號稱力能扛鼎的絕世猛男,看著自己的女人自刎於自己的面前,這是何等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