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條,哈哈。”陳茂域搖頭慘笑道:“就是再給你十倍蘇問也死不了,因為我不敢殺,朕不敢殺。”
趙鍾明第一次從聽到對方口中傳出如此落魄的話語,那個臥薪嚐膽,躊躇滿志十餘年,敢於李居承比拼手腕的皇帝今夜徹底暴露出他的無可奈何,即便是當年被稱作傀儡皇帝,連整個北魏的百姓都認為他這個皇帝可有可無時都不曾見到過的落魄,因為這一次他真正明白了何為渺小。
“陛下是要認輸了嗎?”周不疑開口問道,帶著一股怨恨,可是就在剛才他也同樣懷疑過。
“輸,朕從來都沒有贏過。”
“可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你,蘇承運來見的人是你,凌天宮入朝拜見的也是你,能讓李居承跪在階前的人還是你,這些不是贏嗎?”周不疑從腰間拔出那杆視之如命的旱菸,雙手握住猛然發力,煙桿應聲折斷,“我周不疑堅信你就是虞帝,周王之後,這九州第三位九五之尊,陳茂域,你信不信。”
周不疑直呼其名,一直以來因為體弱多病而表現出一副輕聲細語弱不禁風模樣的他,卻是殿中三人唯一一個敢直面蘇承運的人。
陳茂域猶如被驚雷震響,整個身軀猛然怔住,唇齒顫動,那雙滿是猶豫的雙眸驀然銳利,頹敗之氣頃刻間消散無蹤,伏在殿外的趙鍾明抬頭看到整座御華殿上空瑞氣噴薄,內赤外黃正四方,山河幻影連綿百丈,老人言此乃天子氣。
“朕信。”
......
一夜過後,西城的城隍廟好似被天雷擊中,整個房梁被掀飛,後被人在城外的護城河旁發現,斷口光滑如鏡,只是兩地相距百丈遠,得是鬼神之力才能做到這樣的奇蹟,殿中五根兩人合抱粗細的樑柱也沒蹤影,其中的石像殘缺難辨,僅剩下一座少了半邊身子的閻羅王石像立在正中。
臨淵大牢那副刻著“此去無生”的鎏金匾額斷作兩截,大牢兩側數十丈高的圍牆被炸開一處空洞,而那處大洞對著的正是李在孝的牢房,對方端坐在其中望著外面滿天飛雪,沒有逃走,而是在等一亮緩緩駛來的馬車。
城門口的那處酒家裡,往日必定早早到來的帳房先生卻是直到卯時都沒有看到蹤影,氣的掌櫃的跳腳大罵,嚷嚷著要扣他工錢。
不過這些都抵不過今早有人看到杜府時的震撼,上百具身著驚鬼服的屍體被齊齊掛在府前,遠遠的都能聞到一股血腥味道,知曉內情的人輕語昨夜尚書公子當街強搶的女子是蘇問未過門的妻子,只怕是蘇問已經去過杜府了,然而很快京兆府尹齊長旭來此,得知杜家父子安然無恙後,只是草草收斂屍體,便沒了下文。
隨後張出告示昨夜有南唐細作潛入京都,意圖刺殺朝中重臣,好在被徵南將軍府截獲訊息,與鎮撫司齊手肅清京都內外,殲敵人百人,大快人心。
所以很快人們便忘記了昨夜一直在耳邊驚擾睡夢的喧囂聲,新元年國泰民安,又有渡世大神官親自現身為世人傳播教義,實乃大幸。
人群邊緣渡世看到一身血衣的姜離厭不躲不閃的穿過眾人而來,連忙灑下神光,民眾直覺眼中盡是美好之象,虔誠敬拜,等到神光退去之後,大神官已然沒了蹤影,只剩十二宮神官繼續為眾人講解教義。
姜離厭疲憊不堪的將手中滴血的頭顱扔在桌上,冷聲說道:“讓他逃了,只斬了他的肉身。”
“陰曹之人要是有那麼好殺,凌天宮尤其會容忍他們存在。”渡世抬手點中那顆血淋人頭,立刻光芒湧現將其包裹其中,那光團不斷縮小,最終化作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硃砂落在莫修緣眉心處,正好與對方眉心處的點硃砂相疊。
“昨夜我見了蘇承運。”姜離厭欲言又止道。
“他還是不肯告訴你。”渡世似乎早便料到般開口說著,將被子蓋在莫修緣身上,隨著眉心上的點硃砂逐漸淡弱,對方一洩千里的氣機終於止住。
姜離厭緊皺著眉頭看著床上的莫修緣,她從凌天宮走下是為了找一人,最初她以為莫修緣就是那人,此刻卻覺得對方陌生的很,在上面的時候她總是一眼就認出對方,然而在這裡她終於找不到那個人了,那個口出狂言的傢伙。
“你怎敢擅闖聖人居所。”
“因為我要這天破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