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抹掉嘴角的血漬沉聲說道,“你想變成我嗎?這不是你的劍意,連凌空飛燕都變得不倫不類,你不做華向鯤了嗎?”
“呵呵,我還是華向鯤嗎?我還能是誰。”華向鯤肆無忌憚的冷笑著,“華向鯤就已經死了,既然凌空飛燕不如走馬觀花,那還要它做甚,你的藏鋒術很好,我搶來了,一人三相,走馬觀花,甚至最近傳言的青瀾佛舍,你的命真的太好了,什麼都有,而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所以連你的命,我也要一起搶來。”
“跟自己打真沒意思。”蘇問搖頭苦笑,將龍舌收入鞘中,這次不是藏鋒,而是徹底的收劍,他平靜看著華向鯤,輕聲說道。
“既然你要學,那就讓你看些學不會的東西。”
青色的光芒從蘇問的面板下升騰而起,逐漸凝成實質,段段森然的骨節伴隨著令人壓根發酸的詭異聲響拼接出一座丈高的骷髏身,青色的光芒映照如火包裹骨身,蘇問身處其間亦如幽冥鬼主,長髮無風自動,刺骨死意不斷從地底湧出,一雙洞穿虛空的漆黑眼眸浮現而出,冷冷的注視著而來,華向鯤艱難的吞嚥著唾沫,那座一丈高的青色骷髏身好似天塹般隔絕著兩人。
“這就是青瀾佛舍嗎?”
陰影中也有人問出了相同的話,喉嚨乾澀,又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直到貪婪的目光被黑暗淹沒。
“你配不上這些。”華向鯤凝視了很久終於說到,他承認自己有不甘,有嫉妒,都在此刻更加強烈,強烈到他抬起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蒼穹,不知是恨還是喜,恨這些東西為何你不能早些給我,喜的是它們終究還是屬於自己。
腳步動了,依舊是捨棄了速度而追求虛實之間的凌空飛燕,手雖中無劍,但藏鋒依舊在,六座靈宮於風雨飄搖之中扶搖而生,兩座靈宮的崩潰縱然讓華向鯤的根基遭受重創,但也憑此契機一步邁入立塵,禍福相依,剩餘的六座靈宮更顯蒼勁悠長,他是故意要給對方看,只為了告訴對方,自己失去了什麼,就要拿回什麼。
“一掌。”
蘇問口吐輕語,掌心落下,骷髏大手夾風而來,壓在華向鯤頭頂,遮天蔽日,青色的火焰徐徐跳動,大手墜下,氣流倒轉如流沙將其束縛,華向鯤神色凌然,獨眼望天,癲狂之意滿溢而出,抬手一掌與骷髏大手悍然相對,氣浪滾滾,掀起塵土飛揚,骷髏大手竟被其一掌推開,華向鯤挺步躍出,一身化十,十道身影同時向前。然而這些身影終究都是虛幻,未行百步便殘缺消散,唯有一人欺身而來,青色光壁兩側,蘇問與華向鯤三目對望,平淡,漠然,嘆息,癲狂。
兩人同出一拳,青色光壁瞬間下陷,華向鯤冷笑前衝,無盡靈力從靈宮中洶湧而出,拳頭上赤紅色的光芒好似彗星拖尾,那座骷髏身後退一步,被華向鯤一拳撼動,蛛網般的裂紋破碎了兩人之間的光壁。
“一足。”
毫無波瀾的聲音從蘇問口中傳出,骷髏鞭腿席地而起,疾風掀怒石,地面炸起無數飛石,華向鯤兩手於胸前畫圓,身形再分,一分為二左右衝出,赤紅火光包裹兩人,他並不會一人兩相,卻依靠修為強行將一道幻影凝成實質。
“大哥,這是一人兩相嗎?”張老三低聲問到。
赤發男子搖頭蹙眉,冷冽的目光停在華向鯤身上,飛燕堡雖然覆滅,可第一弟子的名頭卻絕不會對打折扣,“並非是一人兩相,而是靠著大量的靈力消耗強行維持住一個毫無作用的虛像罷了。”
“早年聽聞華向鯤曾經獨身剿滅了一處二流宗派,手刃立塵境界的宗主,真是見面不如聞名,立塵鬥開靈竟然討不到半點好處,連鎮宗絕學凌空飛燕也全無神韻,飛燕堡亡的不無道理。”張老二嗤之以鼻的說道。
“的確奇怪,以他的修為本該有諸多手段可以施展才是,為何非要執著於此。”張老大眼光毒辣,無論是藏鋒術還是此刻的形同一人兩相的武學對於華向鯤而言更像是生搬硬套,一個立塵境界的宗師不可能沒有一兩招傍身的絕學,難不成是故意留著手段等他們三兄弟不成。
骷髏大手悍然砸下,一人兩影也好,一身化十也罷,都只是障眼把戲,比不得一人兩相,蘇問破開青光一拳正中華向鯤面門,後者噴血而出,翻身落地,獨眼中的嫉妒之意越發清晰。
“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否則今日你必敗無疑。”蘇問冷聲喝到。
華向鯤緩緩站起身來,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心中一道莫名的聲音不斷迴盪著,“看到了吧!他明明什麼都不如你,就因為他會走馬觀花,一人兩相,所以你輸了,此刻他的走馬觀花一人兩相你也學來了,而他又有青瀾佛舍,所以你還是要輸嗎?你的命就真的沒他的好而已。”
華向鯤冷笑搖頭,神情越發癲狂,抬手摘掉眼罩,只見兩道傷疤交錯在右眼上,腐爛發黑的眼珠讓人不寒而慄,隱約可以看到其中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你根本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想看到嗎?哈哈哈。”
“我就是你。”
汙濁的黑氣從那刻腐爛的眼珠中散出,華向鯤笑著笑著猛然神情扭曲,承受著極大痛楚,經脈根根暴起,好似長蟲從脖頸蔓延上臉頰,最終匯聚右眼,黑氣越發濃郁,滴答,一滴液體從眼眶中滑落,黑氣驟然緊縮,以卵擊石般撞來那滴液體上,蘇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隨著那滴液體掉落,就在黑氣炸開的瞬間,漆黑液體從他腳下蔓延,直至湮滅整個空間,萬籟俱寂,混沌之中他靜靜看著那隻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