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劍宗成名滄州近百年,傳聞第一任宗主曾是枯劍冢的一名棄徒,天資聰慧卻不知因何原因被逐出劍冢,漂泊到滄州之後建立了掛劍宗,而就在十年前的宗內大典上,枯劍冢竟派人前來祝賀,一度令人費解,不過從那以後,掛劍宗就變成了九州眾多劍士的嚮往之地。相比於枯劍冢的門規森嚴幾乎不收外姓弟子,掛劍宗可謂是大開方便之門,從御劍術中簡化而來的馭劍術也被廣大劍者爭相追捧,至於枯劍冢此舉究竟是無心插柳還是故意為之,連提筆閣都不敢多提半句,旁的人也只是自說自樂罷了。
蘇問雖然嘴上罵得痛快,卻沒能從對方手中佔到半點好處,本以為如冉紅雲所說的馭劍之術真是耍把式的花架子,但此刻被對方用起來卻真真是殺人好的手段,劍影重重,只是一柄劍就舞出了百十來朵劍花,雖說互有來回,可至始至終蘇問都沒能近身對方十步之內,反倒是自己被追的有些狼狽不堪。
“你的走馬觀花必須近身纏鬥才能發揮最大效用,只是這一點我便覺得差了凌空飛燕一等,不過許是你遇見的是我,若是換個人,前面第十三次邁步就足夠欺身而來了。”小場輕描淡寫的點出了此刻局面的優劣,蘇問畢竟不如南追星那般身法詭異,走馬觀花看似身法,其實還帶有些許幻術手段,只是以他此刻的造詣三寸之內的光影已是極限,如若不能近身,便只剩下閃躲的份。
蘇問口中憋著一口氣,聽到對方這番表面誠懇,卻又在無形之中自抬身價的言語,也是反語相譏道:“你倒是說的輕巧,敢不敢放我近身。”
“不敢。”
對方竟是不假思索的大方承認,臉上的神情既無羞愧也無竊喜,反而是將一件甚是無賴的言語說的如此平靜,蘇問看著這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若對方真有著如此澄澈的道心那才是麻煩,可若是對方有著比他還要厚的臉皮那就更是麻煩。
另一邊率先起劍的上官靈兒氣勢一重蓋過一重,從華向鯤接住第一劍開始,緊皺的眉頭便再也沒有舒展過,他明顯察覺到對方尚還處在開靈中境,只是這一劍又一劍的威勢竟是讓他這個巔峰修者都有些拿捏不住,一天之內連續兩次的失利使他心頭不僅愕然,究竟是自己在變弱,還是那些曾被自己甩在身後的人已然超越了自己,不管是哪一種,這樣的落差都讓他難以接受。
“也許我早該去一氣宗找你,徹底將你擊潰。”
上官靈兒眉間輕挑,手中的古劍更顯凌厲,沒了那雙讓她高人一等的厚底鞋,少了那張低人一頭的黑木椅,驕傲在於別人的關注,越是恭敬才越顯的高貴,而當她終於願意放下那些虛浮的目光時,才真正懂得自己的驕傲該源於何處。
“敗一次並非壞事,以後一直勝下去便是。”
“狂妄,竟日便要你一敗再敗。”華向鯤笑意森然,那雙如鷹隼一般的眸子暗暗發亮。
“憑你?”簡潔明瞭的二字飄然而墜,炸起心湖萬層波濤。
華向鯤腰身下弓,上半身向前傾斜到近乎詭異的角度,兩腳卻依舊穩穩紮在地上,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修長的臂展使得此刻華向鯤猶如一隻伏地的猛禽,只需一瞬,平地起龍捲。
此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華向鯤的修為必然超出蘇問許多,之所以會輸,掛劍宗的那位長老已然點出關鍵,歸根結底只因蘇問太弱,弱到讓他還能分心別處,可上官靈兒不同,提筆閣曾經點評過此女,乃是一氣宗中興的契機,區區三水郡容不得兩股勢力的爭鋒相對,滄州同樣太小,如果一氣宗當真回到了巔峰,那如飛燕堡,掛劍宗這些被世人貼上上一流標籤的宗門則瞬間變成笑話。
“你一氣宗若不來趟這渾水也就罷了!既然來了,我便要踩的你們永世不得翻身。”
“只怕你踩到了釘子。”
兩方最強弟子的交鋒固然精彩,但對於此刻的局面而言尚且談不到一錘定音的效果,陳支念沒有出手,展長空也是觀望著,那位盲眼的掛劍宗劍師自顧自的端起桌上的酒品了起來,彷彿看不到眼前的亂鬥。
穆長壽看著紋絲未動的王珂,不清楚這老狐狸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如果只論實力對方甚至比不上一個開靈脩士可,但絕不會有人傻到去忽視王珂的存在,第二次灕江之戰,在李在孝受困京都之時,便是靠著王珂臨危受命,一道鐵血軍令,拿二十萬人的性命在灕江邊打造出一條鐵板戰線,硬是撐到了李在孝回到滄州。
李居承曾親自為他請旨封賞,甚至有意將他培養成第二個李在孝,只要去西線拉起一支隊伍,怎樣都是一州將軍的地位,可都被他斷然回絕,鐵了心要在李在孝手下當個副將。
“王珂將軍還真沉得住氣,不知在你看來誰勝誰負啊!”
“過程怎樣老夫並不在意,結果對了就好。”王珂漠不關心的拍了拍濺落在衣衫上的灰塵,王少哲挺劍立在他身旁,警惕的看向四周。“對了,怎的今日不見你那位好女婿前來祝壽,沉魚幫能在三水郡有這麼大的勢力,他的功勞可不小啊!”
穆長壽沒有接住對方話茬,但許永樂今日確實未曾到場,倒是女兒帶了一份壽禮,心中倒沒什麼不悅,那個吊兒郎當的兔崽子不來也好,省的又搞出什麼鬼名堂丟人,總之過了今夜,許氏兩兄弟是否還有命就很難說了。
展長空和那位老劍師並未出手,穆長壽也不著急,對方已是甕中之鱉,慢慢熬才能熬出味道來。
這時緊閉的府門被人緩緩推開,郝成事目光尖銳的看著門外走來得兩人,正要出聲,只見其中一人衣袍一揮,散起一陣白煙,郝成事當即眼皮一翻昏厥過去,兩位不速之客就這般悄無聲息的穿過府門來到庭院之中。
“看來已經開始了。”其中一人輕語道,手中拿著一根一尺長的竹筒,正是陳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