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旬程一把拉住陳支唸的衣袍,委屈地說到:“陳師兄,你那邊倒是好辦,那小子入宗尚淺權當是敲打敲打,只是我那痴徒兒那裡是肯聽我言語的人,少不了到時上了場真的由著性子胡來,血腥一片,到頭來落個兩頭冒犯,這不是害苦我了。”
“笨,你不與那黃蠻子說,他又怎知道,到時候隨便派名弟子上去不好,就說閉關緊要關頭,難不成宋師兄還能找上門來,如此一來即堵住了宋師兄的嘴,也讓掌教看個明白,你我總歸是那沒有懶得翻身的鹹魚,在後面看個熱鬧就行了。”陳支念呵呵一笑,三言兩語就將眉頭緊皺的旬程說的眉開眼笑,連連稱善。
原本觀天台的資格就是由四道弟子競爭而得,只是隨著散氣道的沒落,以及採氣道的扶搖直上,漸漸也就多了些不成文的規矩,一是掌教選定,一是在那之前坐得第一弟子的名號,便可入觀天台,若是沒有蘇問橫插一腳,這資格便是穩坐第一弟子的上官靈兒。
若說有人不服,可礙於師傅也不好生長,就如同被陳支念喚作黃蠻兒的黃霸元,最初慘敗在上官靈兒手中,再後來若不是旬程總耐著性子按著他,早不知又打了多少場。
如今宋賀重提祖宗規矩,就是因為常清泉突然改變了主意,本不該如此複雜的,但他自信上官靈兒絕對有資格於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到時就算你是掌教也不可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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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宗佔地不可眼觀,恐怕也未有站在觀天台上才能一覽全宗景色,一條繞山長河猶如臥龍一般沉寂在山嶽之間,據說曾經這裡並沒有如此壯闊的山勢,乃是曾經宗內一位長老移山而來,這等本事擱在如今踏足月旦評前三甲絕無異議。
饒是這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仍有一處不大的坡地讓人觸目驚心,滿地瘡痍,溪水斷續的漫過溝壑相連的小丘,就像是被雷霆洗禮過一般,隨處可見的凹坑斷壁,再往裡去有一座石洞,有兇獸咆哮之聲若遠若離。
宋承河吊著右臂,膽戰心驚的行至此間,直到終於看見了石洞才潤了潤喉嚨,靜若寒蟬的朝裡面喚了一聲,“黃師兄。”
隨即陣陣夾雜著血腥晦氣的陰風從洞內呼嘯而出,一雙猩紅的眼睛從漆黑中緩緩睜開,殺意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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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蘇問從酣睡中醒來,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子,這種被抽乾精力的過程實在痛苦,後勁比酒勁還大,斜眼瞥見放在一旁的鏡盒,緩緩將生花筆取出,似乎離了觀天台,這筆又變成了死物,任憑他如何噴吐口水,再見不到那憑空現墨色的絕技,只得搖搖頭,說道:“真是脾氣,以後還得慢慢調教。”
透過窗外,夕陽落下在那磨臺邊勾勒出一個背影鬆散的身影,一日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在睡覺冥想的懶人,此刻怔怔的望著天邊晚霞,手中握著那條素白的肚兜。
蘇問從廚房裡找到幾個有些冷硬的饅頭,一旁多了個不太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酒盅,李誠然並不好酒,再者以他那般拮据的傢伙也不可能還有放著的存貨,想來應該是那位親兵帶來解饞的,蘇問抿了抿嘴似乎又想起那夜割喉的辛辣,小臉陰沉了幾分,卻還是鬼使神差的牽起酒盅走了出去。
懶人沒有注意到對方走近,自顧自的看著夕陽,木訥的神情被映照紅暈,不知其本身是否紅潤。
蘇問推了推對方的手臂,將饅頭和酒盅放在磨盤上,不管對方領不領情,認真算起來也是幫了自己兩次,感謝是自己的事情,承情是對方的意願,不是矛盾,也沒有因果。
“懶人師兄,你喜歡何師姐是嗎?”
“額。”懶人沒有遮掩,也不覺得這是什麼不該回答的問題,就像是餓了就吃饅頭,困了就睡覺,理所當然。
蘇問也是為對方的直接而有些啞口,心中憋著的幾些交心話不得不再重新醞釀一番,想了片刻,千言萬語縮減成了一句話,“那你為什麼不去告訴她呢?”
懶人回過頭,不客氣的拿過一個饅頭在手上捏了捏,確實有些冷硬,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懶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