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帶走他們嗎?”蘇問張口問道,聲音雖是不卑不亢,但內容已經低下了半分。
“不能。”宮羽一如之前不急不躁的說著,即便此刻距離瀾滄郡不過數里,即便郡中有著一處一等宗派一氣宗,只需一個訊號,就會有浩浩蕩蕩的門派弟子前來援手,又即便那人有可能還在滄州,他也仍是沒有半分的急迫。
“可我是岐王,你知道的。”
宮羽微微一笑,很少有殺手會在行動的時候說這麼多的話,所以他才會是另類,一個染滿鮮血卻仍能一襲白衣凌天下的宮羽長歌,“這之間並沒有聯絡,不過我該提醒你一句,日後最好不要這般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滄州。”
接著他的目光轉開,看向了程濤。
“使劍的,我等了你八十三息,你還敢再對我出劍嗎?我知道方才那一劍並不是你的最強一劍,破字決真意在於破而後立,唯有將自己逼入絕境之中,才能真正斬出那一劍,你還有顧慮,不過接下來你只有一劍,是不該帶有遺憾的。”
立塵境下身法第一的宮羽,他此刻說的話絕不是一種威懾,而是一種尊敬,學府弟子世間僅有,不論天賦還是成就都最該是敬佩,尤其是那三人的生命強行拖延了逆行道五位殺手的腳程,無論是道理還是情感上,都應該被認可,所以他要給對方一個最驕傲的退場。
程濤看著手中的長劍,前一刻的交手自己無異是敗的極慘,但他不甘心,如果再給自己一年時間,哪怕半年時間,自己絕對有把握不退,因為對方是成名已久的宮羽,只是做到不退便已經不錯。
然而他似乎沒有這樣的時間了,卻並不代表他在質疑學府三年的虛度,沒有浪費絲毫的時間,每日都拼命的練劍,才終於得到了這次歷練的機會,只要能夠回到學府,七千四百里的感悟,將讓他的劍道再進一步,儘管因為他是師兄就總是在同門面前表現出老成,可說到底也只過只有二十二歲而已,他不是敗在修為,而是敗在年紀,不過這些都不能是藉口,因為學府弟子不需要藉口。
“岐,岐王殿下,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程濤穆然開口,神色極不自然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請您護送我這位小師妹前往一氣宗,以我縱橫學府之名,拜託了。”
這世間最重的懇請似乎也不過如此,學府之名,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承擔的。
蘇問點了點頭,他看出了這位學子眼中的死意,願意彎下腰身去請求一個曾經給自己帶來羞辱的人,這樣的傢伙放下了驕傲,因為他要揹負起更重要的東西。
學府二字對於蘇問來說不過是師兄心中的一個詞,甚至有些厭惡,厭惡那個將自己生命規定成了一本書的地方,但現在他和穆巧巧一樣對那座大紅門後的地方充滿了期待,更加期待如程濤他們這樣值得相處的傢伙。
“我若不死,她便能安然到達一氣宗。”平靜的話語沒有任何強調的語氣,但足以讓這位驕傲的學子滿足,如此他的劍便在沒有顧慮,是的,他還有一劍,可以死,但絕不能敗。
“等一哈。”穆巧巧突然開口喊道,將自己胸口處的校徽摘下遞給對方,這個在她看來不過只是個好看的裝飾,但對於每一位學府弟子而言,這代表了一切,掠寒陣中多了那位學府寒青璇,此刻程濤沒有了校徽,但他依舊是學府弟子。
程濤自從握劍以來便再沒有顫抖過的手掌,因為一枚小小的徽章而動搖,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佩戴,但也要在這世間留下屬於自己的一痕,屬於我的一劍。
蘇問沒有看清冰晶世界發生了什麼,大抵也和此刻一樣悲壯,心緒千轉,說道:“抱歉,我那時的話有些片面,向你們道歉,你們很不錯,學府很好。”
沒有任何意義的抱歉此刻顯的如此蒼白,程濤沒有回應,只是微微一笑,拖著微瘸的腳步自豪的走上前去,雙手抱拳,聲音洪亮的說道:
“學府,程濤,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