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漸停,年初最後一場雪落下帷幕,沒有想象中的大,卻也蓋過了房角的飛簷和屋脊上象徵吉祥如意的瑞獸,一口滾燙的元宵伴隨著節慶的歡愉,也暖和了僵硬的身軀。
慢慢化去的積雪帶來的時開春的最後一陣寒冷,陳茂川忍不住給兩個吝嗇的主僕添了身不算太華麗的皮衣,自己也在七貴磨破嘴皮之後換下了華麗的裘衣,一身棉衣雖然顯得臃腫很多,但溫度尚可,當然如果不是一轉眼那身裘衣就被對方在當鋪裡換成了數目可憐的銀票,小王爺應該會更高興對方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
“七貴,第七頁第三行你再重新給少爺我念一遍。”蘇問搖晃著身子,將身下的皮襖子扯了扯,總算是讓屁股舒坦了不少。
七貴連忙將手中值二百兩的靈路感應篇翻得嘩嘩作響,自從蘇問被對方一語道破命門之後,再看那些閒書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一天不把這本感應篇聽個八九遍,就忍不住的渾身難受。
當然,他仍是不願意看,而小僕人也很樂意去讀,總歸是在床上躺了十五年慣出來的毛病,該說是不拘小節,還是故作姿態,知道那天被陳茂川一字道出關鍵,“懶”,小僕人才悻悻的點著頭稱善。
“天道有善,降大富於世間萬,然物,羽、毛、甲、鱗、蠃中長生之物,不滅之軀,絕無僅有,人者百年匆匆......”
“靈路無窮盡,修靈三等,一等修身,二等養魄,三等道無痕......”蘇問接過七貴的話,口中自言自語著,他的記性不差,甚至可以說極好,不過這得取決於他是否願意去記,只要他喜歡,閒書中所描寫的劇情合書默寫,斷行抽句分毫不差,可要是沒有興趣,便是書名也是過目就忘。
之所以願意花力氣去記背這本並不算薄的修行基本書籍,無非怕死,無非求活,在這樣的壓迫之下,任何事情都能轉化為興趣二字。
“三等修行,凡人修一等,吸收靈氣強健體魄,即是最基本也是最簡單,人生而便會,可我卻不行,修士入二等,以意念牽引靈氣修行,這是第一道門檻,入則起凡,入不得就繼續跪著,高手入三等,修人間道,問三千道法,精通一門足以獨步天下,不過我而言太遠。”
蘇問砸了咂嘴,雖然昨日的對辯讓他豁然開朗,可開朗歸開朗,路始終需要靠腳而不是嘴,身體無法吸收靈氣使得他不能按照一般的修行書籍按部就班,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跳過第一等直接進入二等,只要能夠與靈氣之間建立感應,便算是正式修行。
只不過陳茂川提醒他,這樣的修行道路不會長遠,各大學者之所以將修行與吸收靈氣合二為一自然有它的道理,起凡境界由於其本身的特殊性,可以暫時忽略體內靈力的運轉,只是想要邁入開靈,必須要有足夠的靈力去推開靈宮,從而在體內開闢出一處可以容納大量靈氣的空間。
所以即便蘇問夠幸運的踏入修行,走到極致也不過是一等起凡,虛有其表,甚至遠不能和內外兼修的同階修士相比。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眼下要去在意的,該如何用意念去找到那些飄散在空間中的靈氣,靈氣看不見,摸不著,意念則更是玄之又玄的東西,小僕人被陳茂川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分明有三等起凡修為卻為何牽動不了絲毫靈氣,果然是一對古怪的主僕倆,至於陳茂川,據他自己說就是睡了一覺起來,覺得有些冷,喝了口熱水,就能修行了,當然那年他才七歲。
意念凝成時的年紀越小,越說明天賦異稟,如蘇問此刻已經十五歲的年紀,雖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也差不多。
於是昨夜,蘇問特意掀去了身上的羊毛被,結果後半夜給凍得半死,喝了兩大盅熱水,除了此刻仍然再打哆嗦外沒有任何感覺。
“每個人感應到靈氣的方式不同,當你無比迫切於某個念頭時,才有可能凝聚念力,從而牽動靈氣共鳴。”陳茂川開口說道。
蘇問不懂這些看不見摸不著卻總有人說它存在的道理,如果說以前他最迫切的無非是如何從那間木屋中走出,可此刻最迫切的又是什麼,念力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如果只是空著腦袋天馬行空的亂想一通,那麼總是發呆的七貴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呆呆傻傻的。
“陳茂川,你七歲那年想的什麼,嗯?肯定是想長高些吧!”
面對對方極不嚴肅的問題,陳茂川臉色一沉,將手中的韁繩用力向下一拉,可憐的四蛋不僅被一個永遠不會老實坐著的小子壓了近一個月,此刻更是禁受不住脖子上的力道猛地跪倒在地,卻來不及痛叫一聲,便歡快的打著響鼻,幸災樂禍的看著那個從自己背上摔了個狗吃屎的混球。
“哎呦。”蘇問扶著腰呻吟著,早便習慣了陳茂川沒來由的暴戾,許是又戳中了對方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難怪書中總是感嘆奈何生在帝王家,想想七歲時的陳茂川即便沒有此刻俊俏,想必也差不離,莫不是那深宮中傳出的龍陽戀.童,一個寒顫,看向對方的眼中多了噓噓同情。
“亂想。”看著對方怪異的目光陳茂川一巴掌拍在對方後腦,口中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