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丘壇雖然不算太高,但居高臨下,還是能很輕易地把廣場上所有的事情收入眼底的。
蘇進當然也發現了那邊的事情,意外地挑起了眉。
他的目力比普通人更強,一下子就看見正在裸爬的石六段。他不認識光溜溜的石六段,但從他身邊不遠處那些面含羞憤的人身上,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石家人的人正在被羞辱?誰幹的?
他的目光緊接著落到了石六段身後的那個中年人身上。他很確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甚至連照片也沒有看過。
恰好就在此時,那個中年人也向這邊看了過來,彷彿有所默契一樣與蘇進對視。
兩人隔空對望了一陣子,那個中年人先一步低下頭去,戴上了墨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是極為囂張的人,蘇進卻在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不好意思。
他皺起了眉頭——這人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過他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只是淡淡往那邊看了一眼,就扭回頭去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出聲阻止的意思。
下方人群竊竊私語,越來越多的人轉頭過去圍觀。不少人都認出了石六段的身份,也從旁邊口中知道了剛才的賭約。
古盟庫和七巧九環鎖,這兩個詞一出,很多人都露出了會意的表情。
面對如此誘惑,石六段會去打這麼荒謬的賭,的確是貪心了點,但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太愚蠢,太倒黴了啊!
人群之中,談修之也正在往那邊看。他轉頭的時機剛剛好,正好看見中年人沒戴墨鏡,抬著頭與蘇進對視的情景。
他很清楚地看見了墨鏡下面的那張臉,有些陌生,但卻帶著更多的熟悉感。
他緊盯著那個中年人,目光再次移到蘇進身上,同樣揚起了眉,輕聲自語道:“有意思……”
“什麼?”任老闆正站在談修之身邊往石六段方向看,聽見他的聲音,詫異地轉頭。
談修之搖搖頭,輕聲一笑,道:“沒什麼,只是看見一個故人而已。”
任老闆只是隨口一問,此時他更關心的還是石六段那邊。他咂巴了一下嘴,感嘆道:“石家這次真是完蛋了啊。嘖嘖,驚龍會上,被人逼著裸奔,以後這怎麼還抬得起頭來?”
關於帛書修復,蘇進還有最後的工作要做。
現在帛書全部被浸泡在水中,這是為了防止乾燥斷裂做出的臨時處理,泡的時間太長了也是有害的。
雖然在奪段過程中得到了滿分,但其實帛書修復現在只算完成了一半,接下來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蘇進帶著天工社團的社員們忙碌著,他們的動作儼然有序,一點也不忙亂,好像並沒有經歷剛才那一場引人矚目的評分一樣。
天空電視臺的鏡頭只在石六段身上一晃,就重新回到了蘇進這邊。
相比起昨天到今天這樣的好戲,修復師——就算是中段修復師的裸奔什麼的,只算是一段上不了檯面的花絮,真正精彩的,還是文物修復本身!
這樣想的顯然不止是慕影等人,還有很多修復師在圍觀了石六段一陣子之後,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了蘇進這邊。
他們仰頭看著大螢幕,全神貫注地看著蘇進以及天工社團成員的工作。聽完蘇進剛才那一番話,他們心裡又有了新的感悟。
像馬王堆帛書這種文物,被埋藏在地下腐蝕太久,修復前固然破破爛爛像塊爛磚一樣,修復之後也未見得有多好看,擁有多高的藝術價值。
但是它對於古代人類文明的重建與追溯,又擁有著巨大的文化價值與歷史價值,不正是蘇進理論最好的註解?
奪段挑戰結束之後,已經將近傍晚。蘇進帶著天工社團的學生把帛書修復的一些後續工作處理完,剩下還有一些工作還要回去繼續。
按照奪段的規則,後續工作也將在裁判以及協會的監督下進行,以保證修復正常進行,直至文物徹底被修復完畢。
當然,無論是張萬生還是許九段都不覺得蘇進會犯什麼錯誤,但是他們還是跟他約好了時間,保證到時候一定會到場。
畢竟,每一個高段修復師的工作都是一次學習的機會,毫無疑問,蘇進現在已經徹底贏得了他們的承認。
由於蘇進持續一天半的三次奪段,打破了文安組招標中標的計劃,馬王堆專案的結果將在驚龍會三天之後再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