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階梯教室門口,有兩個學生議論道:“難怪天工社團能一下子拿到這麼多分呢,竟然參加了這樣的專案……蘇進有本事啊!”
“是啊,我聽說前段時間,文修專業那邊削尖腦袋想加入一個類似這樣的專案,結果費了半天的勁,都是白費工夫。看看,這就是差距了。”
“是啊……”
田鴻上次去參觀的只是一些比較外圍的東西,不算深入。譬如承恩公府改建的方案由來,他就是不清楚的。所以他不知道改建組以及施工隊的人為什麼會對天工社團態度這麼好,這麼毫無保留的。他把這歸結為蘇進有本事有關係有辦法,對他更加仰慕,誇個不停。
教室門口,蘇進笑著對旁邊的蔣志新說:“我知道蔣學長你為什麼這麼看重這位同學了。”
蔣志新面無表情地道:“我只是照實說而已,沒有特別看重。”
蘇進笑笑,招呼後面的賀家徐英等人:“走,我們進去吧。”
蔣志新點點頭,當先走了進去。
他剛剛進門,階梯教室裡百餘道目光就全部投了過來,瞬間連空氣都安靜了。
田鴻受到影響,聲音跟著停了下來。教室裡的氣氛有些僵凝,緊盯著蔣志新的目光各式各樣,但無論是他們自己的想法,還是受到論壇上言論的影響,大部分人的眼神都不算很好,有一小部分還隱約帶著輕蔑。
這時,田鴻站了起來,他對著蔣志新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蔣師兄。”——態度跟以前在文修專業時一模一樣,一點變化也沒有。
蔣志新看向他,點了點頭,道:“不用叫我師兄了,叫我學長就好。”
師兄弟是在文修專業內部的稱呼,在外面雖然也不是不能通行,但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田鴻抬頭笑了笑,再次行禮道:“好的,蔣學長。”
其餘學生全部都沒有說話,只有他們倆的聲音在一來一回。
那個姓廖的學徒也來了,正在一個角落裡安靜地坐著。這時他慢了田鴻一步,但同樣站了起來,態度一如即往地向蔣志新行禮,叫道:“蔣學長。”
再接下來,是那兩個跟他們一起退出文修專業的學生,他們的態度同樣跟以前一模一樣,除了稱呼以外,其餘的半點變化也沒有。
蘇進站在蔣志新背後,明顯聽見他的呼吸有些變調。他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拍拍對方的後背:“找個地方坐下來吧。”
蔣志新鄭重地一點頭,大步走進教室,頂著無數各異的目光,找了個靠前的地方端坐下來,一動也不動。
接著,蘇進帶著天工社團各人進了教室大門。他沒有就剛才的事情發表什麼言論——想法是各人自己的,他沒辦法輕易扭轉,也不需要多說什麼。一切就看時間、以及蔣志新自己的做法了。這也算是蔣志新一生中,必須要經歷的磨練吧。
他讓天工社團六個人自己找地方坐下。
階梯教室雖然大,但前面基本上都坐滿了人,只留下少許零零散散的空位,沒了六個人一起的位置。
有學生站起來要給他們站座,天工社團幾個人都爽快地拒絕了,自己找了空位坐下。旁邊的學生看著他們,眼神非常激動,很想上前問些什麼,又覺得不是時候。
誰能想到,不過三個月以前,他們還在被無數人嘲笑,覺得他們腦子進水了才會放棄文修專業的大好機會,跑去天工社團這麼一個毫無背景、剛剛建立起來、連人都湊不齊的小破社團?
後來他們跟著蘇進去南鑼鼓巷修“破爛”,又有多少人在背地裡笑破了肚皮?
哪裡想得到今天,不過才三個月,他們就成了眾人羨慕的代表,多少人在心裡佩服他們的眼光和遠見?
蘇進站到了講臺上,環視下方密密麻麻的人頭,清了清嗓子。
蔣志新抬頭看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是文修專業開設的第一次公開課,他蔣志新是那節課的講師,而蘇進是巨大禮堂教室下面的一個學生——一個普通學生。
要不是他當時看上去跟柳萱關係不錯,蔣志新說不定都不會記住他的名字。
而現在,情勢逆轉,蘇進站在了講臺上,坐在下面的那個人,變成了他。
蔣志新發現自己心裡非常平靜,接受這樣的事實毫無困難。他反倒覺得,蘇進站在講臺上的樣子格外從容,好像天生就是為人師長的料子……
上輩子,蘇進的確無數次站到講臺上,講過無數次課。所以現在面對下面一百多個學生,他也沒有什麼不自在的。
他向著學生們點了點頭,道:“各位同學晚上好。週末晚上放棄約會,到這裡來參加考核,大家辛苦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但下面的學生卻一下子笑了起來,原本因為蔣志新而有些緊繃的氣氛頓時松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