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明,祖師殿中。
許莊雙目微闔,神情平靜盤坐在祖師玉像足下的蒲團之上,已過有了半個時辰,就在爐中玄香將要燃盡之時,才忽然神情一動。
一頁金書,憑空在祖師玉像之前出現,飄飄搖搖飛落下來,也不見許莊有什麼動作,那金書便準確飛落到他眼前,停展下來。
許莊睜開雙眼,將其中內容一覽,頓時眉梢微微一挑。
今日一早,他便給玄黃太素門中去了信,言明瞭天瀑界如今情形,與謀求五域大宗之位,洞天真人法門的可能。
而這金書正是門中回信,道辰真人親筆所書。
然而其中只有寥寥一句,言道許莊是真形觀執掌,天瀑界一切事務儘可自己考量。
就僅此而已,竟然再無他言,宗門對這洞天之道,似乎並不大看的上眼。
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太多出乎許莊的意料,經過一夜靜心思索,他推測洞天之道當不似表面看來一般,能與元神大道這般通天正途比擬,否則道辰真人執掌真形觀數百年,門中豈會無動於衷。
許莊沉思道:也許無垠宇宙之中,似洞天這般有別元神之道,並不罕見?也不知這些法門,能否指向純陽大道,甚至摘得仙家功果?
許莊搖了搖頭,將金書收起,便立起來,返身出了大殿。
此時殿外正有一名年輕弟子候著,見許莊出來,忙行禮道:“許長老,掌門令弟子前來傳訊,神流宗來人已到門中,掌門正在大殿接待。”
許莊眉頭一挑,望了眼天時,此時距約定之時還有兩個時辰,這楚蔚公子果然是行事肆意。
“我知曉了,這便過去。”許莊點點頭,揮退了那年輕弟子,便架風而去,須臾便到了大殿之外落地。
此時許莊已聽到殿中有些嘈雜,他也不著急,施施理了理衣袍,這才邁步上階,踏入大殿之中。
一入殿中,便見一名頭戴白玉冠,眉勒金抹額,神色輕浮的年輕公子大馬金刀坐在椅上,身旁便有兩名秀美少女,一名半蹲在膝邊,給這公子奉茶,一名站在椅後,芊指握著一柄銀邊竹絲扇,不停為他扇著風。
此人自然就是神流宗楚蔚公子了。
張道人坐在主位之上,手中還捻著長鬚,兩名道童垂手站在一旁,看著這楚蔚公子的紈絝派頭,互相眼神交換不斷。
許莊入殿之時,楚蔚公子正在少女服侍下專心品茗,眼皮也不抬一瞬,直到聽到張道人起身,恭敬喚道:“師叔,您來了。”
師叔?楚蔚公子心中一動。
他作為神流宗在風瀾州的主事之人,自然不會不知道連雲山之事,更有人千里迢迢為他遞來訊息,所以真形觀這位神秘師叔祖早已在神流宗中掛上了號。
楚蔚公子將嘴一努,侍女便識相地將茶盞挪了開來,他抬頭一瞧,便見一名寬袍大袖的青年道士在他對面落座下來。
楚蔚公子一怔,旋即似乎想到什麼,忽然大笑起來,笑的弓腰跳腳,大手不停拍擊案几,膝下侍女趕忙扶住他一手,身後侍女俯下身,輕柔撫著他後背,他仍狂笑不止。
忽如其來的變化打斷了張道人與許莊的問候,張道人微微皺起眉頭,啟聲問道:“道友何故發笑?”
楚蔚公子俯著身揮了揮手,將兩名侍女揮退,仍自笑了一會,才似乎喘過來氣,也不搭理張道人,指著許莊道:“原來是你!那些個蠢貨竟然沒有騙我,果然是…嗯,儀容不凡,氣度超絕,哈哈!哈哈哈哈!”
“這…?”張道人捻著須,目光移向許莊,透露出些許問詢之意。
許莊不動神色道:“哦?楚道友認識我。”
楚蔚公子呵呵道:“認識,怎麼不認識,我才見過你畫像不久啊,你不是才從本公子手下掠走了一個玉美人兒麼?是了,不過本公子倒還不知道,道友如何稱呼?”
玉美人?張道人立即便想到了許莊府中那從不外出,也從沒有表情的侍女,心中一沉。
許莊也沒有感到意外,卻沒回應,只道:“許莊,道友隨意稱呼便是。”
見他這般模樣,楚蔚公子似乎也沒著惱,口中道:“原來是許道友。”又回首問道:“張掌門,不知道伱真形觀如今究竟是你話事,還是許道友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