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輕下滑,滑過慢慢的額頭,鼻樑,唇瓣……慕雲神色恍惚,“為何為何不等我?慢慢,你為何不等等二哥?”
眼淚順著慕雲的眼角滾落,澄澈的淚珠晶瑩,亦是苦澀的。
慕嫿感覺脖子上的手輕了,他的手指最後眷戀般拂過她的肌膚。
慕雲轉身背對慕嫿,身影大半沒入屏風的暗影之中,拉長的影子顯得孤單而寂寞:
“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慢慢……用慢慢的眼睛看盡世上風景,看清楚該遭報應的人如何悽慘哀鳴。”
在慕雲的腿跨過門檻時,聽到身後一句:“對不起。”
他的身體僵硬如岩石,動彈不了分毫。
“慢慢說,對不起,二哥!”
慕嫿眼角微微泛潮,在那段艱苦清貧的日子,慢慢唯一的寄託就是慕雲,而在慕雲悲慘的童年中,慢慢是他唯一的光明。
他們如同迷失在叢林中,被噬人野獸團團包圍的幼獸,互相依偎,互相慰藉取暖。
慕雲率先掙脫枷鎖,避開陷阱成長起來,而天真的慢慢卻被陷阱和人心吞噬了。
“她覺得不該苛責你而討好永安侯夫人,不該不去過問你的衣食住行,不該同你爭吵,不該不聽你的話。”
慕嫿知曉此時的話對慕雲的殺傷力有多大,然慢慢最後的意識讓她不得不傷害慕雲,逼慕雲認清現實,慢慢的消失……慕雲也有一份責任。
“慢慢從未怪過二哥,她期望你得償所願,雖然她始終不明白你所追求的東西。”
慕雲的拳頭深深陷入門框中,木屑劃破他的手臂。
他赤紅染血的眸子盯著慕嫿。
慕嫿挺起腰背,自然做出對敵之態,垂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頭。
方才她受制於慕雲,並非是沒有戒備,而是代替慢慢同慕雲攤牌。
慢慢未盡之言已經說完,她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無需再對慕雲客氣。
慕雲是個昳麗的少年,慕嫿欣賞他的顏色,欣賞他的性情,甚至欣賞他對永安侯府的恨意,對庶出身份的抗爭。
慕雲眼底的血紅漸漸散去,隨之消散還有方才對慕嫿的縱容寵溺,她不是慢慢……慢慢真的消失了。
昳麗的少年渾身散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他輕輕扯了一下嘴角,“看在慢慢的份上,有難處,你可憑令牌找我。”
一塊似銅非銅,似鐵非鐵的令牌被放在慕雲拳頭砸出來的窟窿中,令牌上刻著蟒蛇,陽面刻著鎮撫司三個字。
慕嫿讚賞般看向慢慢消失的慕雲,他已經是北鎮撫司實權人物!
莫怪幾年後,慕雲便掌握整個錦衣衛。
“小姐,小姐,慕少爺走了?!”胖丫氣喘吁吁跑過來,“我攔不住慕少爺,小姐怎麼辦呀,外面的人一直不肯放過小姐。”
王管家同護院都被小姐趕跑了,如今靜園除了婦人小丫鬟外,再沒能頂事的人了。
慕嫿懊惱般嘟囔:“還是二哥呢,令牌在宛城誰認識?”
胖丫很是著急。
慕嫿懊惱來得快消失也快,摩拳擦掌道:“好在我從不曾指望過旁人,倒要看看誰敢打上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