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讓我帶她去看你父親的屍首!”晏季晟垂眸,嗓音顫抖的厲害,“我以為,她想明白了,會好好的活著,便帶她去了。可我太愚蠢了,因為……我心裡毀掉了涼州的敵人,是她的丈夫!”
晏季晟將頭埋在雙手裡,有些崩潰,“為了振奮軍心,你父親的屍首被懸掛在涼州城門上。你母親見了……受了不刺激,最後拿了我的劍,自刎了!”
這件事情過去了許多年,可每一次想起來,都像是剛發生在他面前的事情一樣。
羅依蝶看著丈夫的時候掛在城牆上,眼裡全是滿滿的絕望!或許在她的眼裡,從未有什麼國家大義的存在,她想要的,只是丈夫和孩子的安穩,至於其他,從未在她的腦海裡存在過。
她哭的厲害,卻又無能為力。
丈夫是叛賊,而她也做不到幫丈夫任何事情……
羅依蝶喃喃地說,“黃泉路上,你們冷不冷?有沒有人陪你們說話?文哥,安兒,等等我……”
她說完之後,行動敏捷的衝到了離她最近的晏季晟身邊,然後從晏季晟的手裡拿過長劍,飛快的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羅依蝶的血濺在了晏四爺的手上,她在臨死的那一刻,眼裡的憤恨,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晏四爺想到這裡,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似乎從前滾燙的熱血,依舊炙熱,“我若是不帶她去見你父親的屍首,是不是,她還會活著?”
只是這個問題,再也沒有人能回答他了。
晏四爺當時像是一個木偶一般,跪在了地上。
他做的一切,都是想保護這個女人。
可到了最後,卻是他活活的逼死了她……
誰也不知道,那種心被掏空的感覺,痛入骨髓……如晏安之說的那般,有的時候,活著也是一種折磨。
直到後來,沈七爺從晉南王的手裡,將晏安之找了回來。
沈七爺看著晏四爺,神色也有些自責,“這……約摸就是安兒了!”
晏四爺在聽了沈七爺的話後,從沈七爺的手裡接過孩子。
襁褓裡的孩子,明顯失血過多,而小腿更是有些畸形。
他抬起頭看著沈七爺,難以置信!
孩子,怎麼會這樣……
晏四爺慢慢地從椅子站了起來,目光落在了晏安之的腿上,“你出生的時候,你母親受了驚嚇,所以你的腿才會這樣!當時,七爺問我,可要將你送去和你母親團聚,因為你的腿,是治不好了!來日,等你長大之後,我是你殺父仇人,更是逼死你母親的罪魁禍首……”
“我也曾想過,要送你走!可你和你娘,長的太像了,我下不了手……”晏四爺笑了笑,他這個笑,比剛才哭更悽慘,“可有人跟我說,讓我養大你!因為這個人,怕我活不下去……對他而言,你是我活著的動力!”
晏安之看著晏四爺的樣子,腦海裡雖然一片混沌,但是還是問道,“是三爺嗎?”
“嗯!是三哥!”晏季晟走到晏安之身邊,伸出手想撫摸晏安之的髮絲,可他剛伸出手,卻又頓住了,“三哥說,你的生命,不該我來做決定,你是最無辜的!而且,這麼多年來,我也想明白了,若是你想要拿走我的性命……我會給你的!”
晏安之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縮成了一團,不再看晏四爺。
過了許久,晏安之才低吼,“你走,別讓我再看見你!”
晏季晟以為晏安之會動手,卻不想晏安之對他說出了這句話。
現在的晏安之,顯然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沒有人能明白晏安之的那種感受……
雖然他的父親是叛國的罪臣,可那個人畢竟是他的父親。晏季晟再愚蠢再沒有腦子,又怎麼可以帶他的母親,去看父親的屍首!
父親的屍首被懸掛在城牆上……那一幕對母親而言,無言是最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