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玲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臉色被化妝成慘白的顏色。
穿著粗布麻衣的李仲武,坐在床沿上,沉默著用一把小巧的剝皮刀給一隻蘋果削皮。
至於為什麼要用剝皮刀削水果?
自然是因為人設,在這部戲裡,他和妹妹剛剛從原始森林出來,他身上還帶著打獵用的長刀和剝皮刀。
可以想象,這種身份的他,以前在森林裡打獵的時候,如果遇到需要削皮的野果子,他肯定是用剝皮刀削皮的。
沈小玲躺在病床上,心裡很複雜。
因為已經看過角色劇本的她,很清楚自己雖是這部戲的女二號,但留給她表演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從下一場戲開始,她就要以昏迷的狀態出現在鏡頭裡。
所以,她很珍惜這最
後一場可以在清醒狀態下表演的戲份。
但,也正是因為她此時複雜的心理,反而很契合她此時需要表演的狀態。
劇本中,她此時已經確診,已經得知自己身患重病,必須要做手術,才有可能痊癒。
但也可能做完手術後,死得更快。
病床上,沈小玲擠出一抹笑容,輕聲安慰:「哥,森林裡的鮮花,每年都會盛開,它們盛開時,很美,但你知道的……它們很快就會凋零,人也是一樣,每個人都會有離開這個世界的一天,你就當我是花期短暫的一種花吧,曾經綻放過,就已經夠了,你不用那麼難過,和村裡其他人比,我已經很幸運,活得很長了。」
說著,她抬起蒼白的纖手,覆蓋在李仲武的右手小臂上。
正在低頭削蘋果的李仲武,此時腦中幻想的是母親臨終前跟自己告別的情景。
儘管在原時空的時候,他沒有給母親送終。
但只要想一想母親臨終時的情景,他的心情就會五味雜陳,很沉重。
為了避免看見沈小玲的臉而出戏,低著頭的李仲武沒有抬眼去看沈小玲,只是停下正在削蘋果皮的手,目光微微動了下,看著覆蓋在自己右手小臂上的那隻纖手。
想象著這是母親臨終前,瘦了許多後的手。
李仲武抿了抿嘴唇,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低聲說出臺詞:「我明白,我沒有難過。」
話音未落,他心裡已是突然一酸,趕緊緊緊抿住嘴唇,轉過臉去,不再看搭在自己小臂上的那隻手。
不能給自己父母養老送終,一直是他心底的最大遺憾。
這種事,他只要想一想,心裡就受不了。
但……
他這樣的表現,呈現在導演監視器裡,呈現在劇組現場幾十人眼裡,很多人卻都以為這是李仲武的演技。
黃金浩看得驚喜不已。
站在他身旁的湯冰清則很錯愕地看著監視器裡的畫面,因為她今天之前,已經聽黃金浩說過——李仲武之前只在居新荷的新戲裡演過一次配角。
她原以為同樣是新人的李仲武,可能功夫很好,演技卻不可能好到哪裡去,大概跟她湯冰清差不多。
但現在?
李仲武剛剛的演技驚到了她。
她從李仲武剛剛的表演中,清晰地感覺到李仲武心裡的悲慟。
他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