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躲在戰壕裡的眾人清楚的聽得到代善的那聲嘶力竭的大喊,看著前方五百步開外那快速移動過來的星星火光,儘管夜風微涼,可握著武器的雙手不禁滲出絲絲緊張的汗來。
如果這要是白天,這個距離之下,這一個個露出戰壕的腦袋絕對是一目瞭然。也是代善、嶽託救人心切,並沒有派人先行探路,便讓大隊人馬往山上趕。再者說了大明的官軍都是不堪一擊,就這一群烏合之眾的土匪,又怎麼能讓他們正眼相看呢。
陳駿德聽著呼嘯而來的後金士兵的馬蹄聲,語速稍快的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告訴兄弟們,我們這切記不能有一點火光。等到他們掉進陷阱人仰馬翻,而那些火把到咱們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內了,這黑燈瞎火的也不用瞄準了,就往那火光處放箭就行”。
“少爺放心便是,兄弟們這些日子可是沒白沒黑的操練,手上的功夫可是大為漸長,你就等著瞧好吧”。
董康一臉自信的說道,也是天黑之故,他那得意的嘴臉沒讓他身旁的齊大嘴看到,要不然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角。
八旗將士個個奮勇當先,雖然都是立功心切,可進攻隊形卻是絲毫不亂,即便是黑夜之中,藉著火把微弱的光亮,這馬與馬之間距離也是可進可退,相得益彰,可見平時訓練之功夫。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隨著馬蹄聲漸漸的逼近,董康手下的千餘弓箭手皆是將弓弦拉滿,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越來越近不停閃爍的火把。耳朵高高的豎起,均是等候著董康的一聲令下,到時候來一個萬箭齊發,把這些來犯之敵射他一個滿身披刺。
“啊”!
“嘶啾啾”隨著戰馬痛苦的哀鳴,馬上騎士的叫聲戛然而止,衝在眾人山頭的騎兵應聲掉入齊大嘴事先帶著人挖好的陷阱之中,頓時被深埋在坑裡的尖木連人帶馬刺了一個透心涼。
不少猝不及防的騎兵也是栽落土坑之中,下場也如他的前輩一般,皆是被掛在長長的尖木之上。在掉落到土坑裡的火把的照射下,那不停湧出滾滾鮮血的屍首橫七豎八的掛在尖木之上,鮮紅欲滴卻又讓人不忍直視。
“主子,這上山的路有陷阱,十來個人沒有防備,都掉到土坑裡死了”!
“什麼”?
可還沒等代善與嶽託打馬上前呢,只聽得對面方向一聲大吼:“放箭”!
代善心頭一驚,不由得脫口而出道:“不好,今晚咱這是中了埋伏了,快撤”!
這個時候反應過來卻是有些晚了,那些陷阱的位置正是弓箭手的最佳射程,即便是對方身披盔甲,可兩百步之內,也是箭穿胸膛,人與馬便被看之不見的箭矢射中。
“噗噗噗”箭矢入體,這讓那些剛躲過陷阱之災的八旗將士,一瞬間又完全被箭雨所覆蓋。
黑夜之中只聽得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如蝗蟲過境一般,“嗡嗡嗡”之聲不絕於耳,漆黑之中的茫然讓人不禁膽寒。
代善看得目眥欲裂,顫抖不止的心都是在不住的滴血,要不是身邊的嶽託攙扶著,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片刻的失控。這些都是自己的精銳部下,身經百戰,可是立過汗馬功勞的。損失一個都像是在心口上捱了一刀,更何況現在成片的倒下?
嶽託也是大吃一驚,任他也沒有想到這小小的土匪山寨,居然在山下等著自己等人的到來。
“阿瑪,看來這夥人已經是早有準備。這上山的路黑暗難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可聽這一輪弓箭的聲音,最少也要千人以上了”。
代善突然抽出腰間的寶劍對已經撤退回來巴牙喇衛隊的眾人說道:“此等小山如何能擋得住我們八旗將士的馬蹄?今夜我要與他不死不休,救下格格,為死去的族人報仇”!
“喳,奴才遵命”!
這些都是百戰之兵,大風大浪都走過了,死了個把人他們是完全不在話下。當聽到代善的話後,俱是昂首挺胸,眼睛之中射出的光芒,似乎要將這漆黑的夜照亮。
錢布滿看著火把下代善氣急敗壞的臉,心頭是一陣暢快,真是一箭雙鵰之策,幹吧,這樣才會更熱鬧。
此時的代善、嶽託也沒有功夫搭理謊報軍情的錢布滿,俱是作怒目金剛之狀,眼睛死死的盯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前方。
“哎呀,這幫人跑得也太快了吧,也沒見多少火把落地,白白浪費了不少弓箭,他們都是屬兔子的嗎”?
齊大嘴對於這樣的戰果是十分的不滿意,旁敲側擊的編排了董康手下弓箭手的無能。
董康完全不去接齊大嘴的話茬,跟他這種人不講理的讓人理論純粹是吃飽了撐的。自己也沒有看清楚到底是有多少敵人被射落馬下,聽著如水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心裡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了起來。
“少爺,這番攻擊看來是收效不是那麼顯著,並沒有將衝上來的敵人全數留下。可我們已然暴露,他們捲土重來之時,我們兄弟該如何應對呢”?
對於董康的話陳駿德也是深有感觸,這麼一個完全可以全殲這夥騎兵的機會,沒想到最後卻落得個虎頭蛇尾,不上不下的結局。
心中難免遺憾的陳駿德也著實對後金騎兵的作戰能力感到歎為觀止,雖然沒有看得清衝過來的敵人是如何排兵佈陣的,可突然遇險卻絲毫不亂的馬蹄聲,可是讓陳駿德心生羨慕。不禁幻想起來,如果自己以後也能有這樣一支令行禁止的騎兵隊伍,天下之地,大可暢通無阻。
“兄弟們做得不錯,此次乃是我們與建奴第一次交鋒,所得戰果頗豐。這番攻擊下來,沉重的打擊了敵人之囂張氣焰,也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平頂山也不是誰想來就來的地方”!
陳駿德也是怕眾人心感失落,於是先肯定了眾人的付出,保持一個高昂的戰鬥氣勢在冷兵器時代可是尤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