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傅遲終於死在了暗牢裡,傅鋮沒有讓人告訴寧靜,免得壞了她的心情。
沉戈做了丞相,兩袖清風,剛正清廉,娶了一位志同道合門當戶對的妻子,安度一生。
陳師傅則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活到了壽終正寢,待她百年歸老之後,沒多久寧靜也開始虛弱了下去。
其實按照她以往的個性,從來都是說走就走的。
但是這次她卻沒有這樣,終究是心軟了。
傅鋮這個傻子,為了她沒有再添置後宮,亦沒有立後,竟是弄了個六宮獨寵。
自那次傅遲在暗牢中將玷汙了寧靜的事情說破以後,那個被皇上千嬌萬寵的繡妃非完璧之身,而且還曾和叛軍恭親王之子有染早就已經不是秘密。
然而即便如此,傅鋮依然頂著全天下的壓力和朝臣的唾沫星子,待她一心一意。
彈劾的奏章一封接一封,雪花似的落在傅鋮的桌子上,他卻絲毫沒有透露給寧靜知道。
這樣的男子,她到底捨不得對他殘忍。
這些年的相伴,她對傅鋮亦不是無情。
當從太醫處得知寧靜命不久矣的時候,人到中年已經練就泰山崩於前還能面不改色的傅鋮,卻瞬間變了臉色。
他下顎繃緊,整個人的氣勢突然變得陰鷙。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太醫在傅鋮的高壓下渾身抖了三抖,硬著頭皮顫巍巍的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就低下頭閉上眼睛等死。
皇上有多寵愛繡妃娘娘,全天下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如今繡妃娘娘命不久矣,皇上怕是會龍顏大怒。
“娘娘人在哪兒?現在帶我去見她!”
傅鋮面色沉沉,驀地扔下了摺子,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躲過一劫的太醫狠狠鬆了口氣,趕緊擦擦汗跟上。
那邊寧靜正歪在藤椅上,賞荷花。
算算時間,她在這個位面世界竟然已經待了四十年了,和傅鋮相伴也三十幾年了……
耳邊漸漸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寧靜緩緩回頭,微微笑了一下。
“陛下來了。”
傅鋮瞧著她一如往昔的容顏,眼眶發熱。
他終是留不住她了……
然後寧靜就看到,一個高不可攀的帝王,居然掉眼淚了。
一時間,寧靜竟然有點哭笑不得。
“陛下,老了老了,怎麼反而變得孩子氣了?”
因為怕失去你啊……
只是,傅鋮卻什麼都沒說。
他在寧靜身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就這麼靜靜陪她坐到了天黑。
而這時,寧靜已經睡著了。
太醫說過她的身子骨已經越發的虛弱了,嗜睡以後會是常事。
傅鋮又細細詢問了寧靜的情況,太醫瑟瑟發抖斷言:“繡妃娘娘怕是活不過半月了,陛下還是、還是早做準備吧。”
半月,活不過半月……
傅鋮驀地想起他們剛剛相識的那些日子,彼時他還是東躲西藏的太子殿下,他看到她還會羞赧,臉紅。
那時他們都還年少,那些回憶,就像發生在昨天。
有關寧靜的一切,傅鋮一刻都不敢忘。
想著想著,傅鋮就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他捂住了眼睛,手掌中一片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