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分五花三層,監獄也分三六九等。
三年以下刑期的一般都關押在帶有集訓隊的監獄,而十年以上的一般都扔在偏遠地區的重刑犯監獄。
而我們這裡的重刑犯監獄就一個,所以被判死緩的旭哥,也在這兒押著。他被分到第二監區的廚房負責蒸饅頭,而我被分到第三監區的水暖組,跟著一幫“前輩”,開始了輪扳子的生涯。沒辦法,監獄裡不讓嫌人,我們的關係短時間也上不來,所以只能跟普通凡人一樣掙著公分,勉強活著。
今天臘月二十九。
第三監區的大隊長,讓我們去第五區修一修水管子,收拾收拾衛生,第五區都是一些老弱病殘,都是已經壓榨不出來一點勞動力的犯人,明天過年了,所以讓我們去幫著收拾收拾。
“孟飛,你過來!!”大隊長剛走,我們幹活領頭的小隊長,靠在監室門上,磕著根本沒炒的生瓜子,叫了我一聲。
我抬頭看了看他,點頭笑了笑,擦著汗水走了過去。
“你在外面混的挺好唄?”小隊長斜眼上下掃了我一遍,隨口問道。
“王哥,有事兒?”我愣了一下,出言問了一句。我進來以後很少跟別人說話,每天都是,把自己應該乾的,和不用自己乾的活全部幹了,只有壓榨乾淨身體最後一絲力氣,我才能睡著。我不敢閒著,因為我怕晚上睡不著,腦子裡就浮現出維維的身影.
“趙子龍你認識麼?”
“認識!”我點了點頭。
“他託人讓我在裡面照顧照顧你!”小隊長斜眼看著我說道。
我再次一愣,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張嘴說道:“那我明白了;個地方吧!”
“你來廁所!!”小隊長指著我說了一句,扔掉手裡的瓜子,隨後領著倆人轉身走了。我放下毛巾,看了看手裡的扳子,咬牙停頓了一秒,隨後毫不猶豫的放下,跟了進去。
“你在外面弄過趙子龍,我倆是朋友,我打你沒毛病吧?”小隊長問道。
“嗯!”我站在廁所牆角,看著三人,默然的點了點頭。
“操.你.媽,揍他!!”
我話音剛落,三人如狼似虎的扯著我的頭髮,按在牆腳一頓狠掏。四個多月的看守所生涯,已經讓我全身沒了力氣,我死死抱著腦袋,但根本護不住,只能縮卷在地上,靠著牆根,死死挨著。
十分鐘以後,小隊長喘著粗氣指著我問道:“你咋不還手呢?你不挺牛b的麼?”
“咳咳.!”我劇烈咳嗽了兩聲,擦了擦鼻子上的鮮血,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就想早點出去,家裡還有人等著我!”
“.!”小隊長看著我沒說話。
“我這樣,你能跟趙子龍交代麼?如果不能,你再打我一頓,咋打都行,我肯定不還手!也不會跟管教說!”我抬頭看著他,再次認真的問道。
“.這事兒就算完了!以後好好幹活吧!”小隊長無語好久,隨後帶人轉身走了。
我費力的站起,走到水池子面前,默默的洗了臉上的血跡,隨後走出去,繼續幹活,但卻發現活已經被別人幹完了。
完了,今天我不能疲憊到倒下就睡的狀態了,晚上可怎麼過??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們站成一排,跟著大隊長的後面,準備返回監區。走路的時候,我們從廣場上穿過,我扭頭正好看見旭哥,站在一排佇列裡,正無伴奏的嘶喊著:“告別今宵,告別今宵,無論新友與故交,明年春來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
旭哥他們在排練,為了明天晚上的監獄晚會排練,我看著他脖子青筋乍起的喊著,沒有一絲一毫,感覺到這首歌,原本的偏柔曲風,有的只是嘶喊和無處發洩的各種複雜情感!!
今宵離別後,它年聚首,青山依就,再回首,我們卻滿目霜白!!
夜晚,昏黃燈光,室內微亮,冰霜封凍,窗戶上結出晶瑩的霜花,我躺在床上,衝著玻璃哈了一口熱氣,霜花快速消融,隨後再次冰凍。
我睡不著,怔怔的看著窗戶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