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厓海會大軍順利回到衛瑜。陸予思這些天愈發憔悴,彷彿幾天之間就老去了。
眾兄弟看在眼裡,急在心中。趙容與心中想,待到陸尹珏過來了,總會主就會恢復往常了。
陸予思將幫會事宜都安排妥當後,便帶著趙容與、孟伶一道去了四川。三人快馬加鞭,彷彿追星逐辰一般,趙容與和孟伶都知道眼前事情急如星火,是以都不敢半點耽擱。
卻道任昭兒這幾天一直照顧著霍泰風和喬洛怯。喬洛怯的傷好得很快,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他不由得好生感激任昭兒,不住地道謝,反是任昭兒說不用這般客氣。回到湖廣後,任昭兒道:“十四哥,你還不趕快把我的十四嫂帶回?她一定比我照顧得好!”
喬洛怯見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把她找……帶回來!”他心裡又何嘗不掛念憐玉?只是他有傷在身,不便行走,這下他也快好了,自然想要去找他的憐玉了!
眾雄知道了喬洛怯要去找憐玉,怕他身體不便,都是紛紛想要隨著他去,劉廣敖最積極,搶著道:“十四哥,你身子還未痊癒,還是我陪著你去找十四嫂吧!”趙潺湲也道:“十四弟,我還是隨著你去吧,大夥兒都知道你身手好,可是究竟你身子還未痊癒,我們也不放心呵!”
喬洛怯自知此去是尋找憐玉,可憐玉在何方,他也不知道,若是兄弟們跟著他去,那一定會露餡兒,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他當即道:“兄弟哥哥們,我一個人去便可。大家不用擔心我,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真的沒事兒。”
眾人又是說了半天,可是喬洛怯堅決不讓大家隨著他去,眾雄一看他如此堅持,雖然心中都是略有疑惑,可也只得同意了。眾人送別了喬洛怯,眼看著他一騎紅馬,絕塵而去。
喬洛怯想著自己走完這一遭後,回來再去向梨遠鏢局還馬,是以他還是騎著這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也想這匹馬腳程快,他便也可早一日尋到憐玉。
他不知去向何方,喬洛怯想著憐玉一個弱女子,又沒有盤纏,肯定不會冒風險獨自回家鄉,那她可能走不遠,也許還在這湖廣行省之中。喬洛怯打定主意,先在湖廣行省中走一圈,如果找不到,他再啟程去江西行省、江浙行省尋找。
他先去的地方是憬和。喬洛怯當時對厓海會眾位兄弟就說了憐玉在憬和,他想著會不會他和憐玉心有靈犀,憐玉真的在那裡也未可知。可是等他去到了憬和,找了大半天,卻連半點兒憐玉的訊息也沒有探尋到。
當夜,喬洛怯宿在憬和一家客棧裡。他身上的傷其實還未痊癒,無論是行走,還是休息躺臥,都還伴隨著疼痛。他輕輕臥在榻上,嘆著氣,在心裡輕聲向上蒼祈求:“憬和憬和,若是當真可以憧憬和睦,那便讓我下一個去的地方便找到她罷!”
三月二十七,喬洛怯離開了憬和。他在大道上策馬遲遲,忽然看到了前面一個老人在拉大車,車上堆滿了荔枝,路遇斜坡,正走得大汗淋漓。喬洛怯上前,輕輕下了馬,雙手搭住車的後板,使勁把車往上推去。
老人見了,連連道謝,車子很快就運了上去。喬洛怯經這一番推車,身前劇痛,有點點血跡滲出,乃是還未癒合好的傷口又裂開了,他連忙坐在路邊一個大石頭上歇息。老人趕緊拿水來給他喝,見到喬洛怯身前滲血,大驚道:“小官人這是怎麼地了?”
喬洛怯臉色慘白,道:“沒什麼,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老人拿了幾枚荔枝來給喬洛怯吃,喬洛怯謝過,便吃起來。老人嘆道:“小官人年紀輕輕,身負重傷卻仍是來幫我,當真是後生難得啊!”喬洛怯一笑,道:“大伯你真是說笑話了,我年輕,有的是力氣,見到大伯有困難而不幫,那才不對呢!”
那老人點點頭,深深嘆了口氣,道:“我的兒子要是有你一半的好處就好了。”
喬洛怯問道:“令郎怎了?”老人道:“他本來很願意讀書的,可是越長大越發現,讀書也沒什麼用,也當不了官……”喬洛怯道:“現在的官都是蒙古人當的,咱們漢人哪有機會?”他心裡想著,就算是給我當我也不當,給韃子當走狗有什麼好的。
卻見老人點了點頭,道:“是呵,他也知道漢人當不了官,沒有機會,便越來越消沉了。前段時間他迷上了寫戲劇,便寫了一些本子,給我們那兒的一家青樓送去了,誰成想,他的本子人家沒看上,他倒是喜歡上了那青樓裡的一個長得好看的女子。這不,這些天光往那地方去了,可是那女子也不怎麼待見他。可他呢,要死要活地,非要求著人家見他。”
喬洛怯聽了,也是搖了搖頭。老人道:“小官人你要去哪裡?”喬洛怯道:“我不知道,沒有目的地。”老人道:“那你是要幹啥去?”喬洛怯道:“在湖廣省找人。”老人道:“既然都是找人,在哪兒不是找?不如和我去清遠,咱倆一路上也可說個話。”喬洛怯索性也不知要去哪兒,便同意和老人為伴了。
喬洛怯牽著紅馬,兩人一路走著,喬洛怯問道:“這荔枝是什麼品種啊,特別好吃!”老人笑道:“這荔枝喚作“妃子笑”,我兒子和我說,這名字的由來是一個人寫的一句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喬洛怯笑道:“這荔枝名字倒很文雅!”
清遠離此地非常近,兩人說著話,沒過多久就到了。時值晌午,這天倒沒有多熱,反而天色轉成雨青,斜天裡湧過來一大片烏雲,轉眼之間便灑下了幾滴雨來。
街上行人紛紛奔跑起來,老人怕荔枝被沖壞,想趕緊回家,對喬洛怯道:“小官人,要不你到我家去避避雨罷!”喬洛怯搖了搖頭,道:“大伯,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便可!”老人又再相讓,喬洛怯連說不用,兩人這才分別。
喬洛怯牽著馬,在雨裡走著,找不到憐玉的苦楚讓他心中焦急得宛似著了火,恨不得這雨能澆滅這火,讓他感到涼快、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