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務起手上長劍滑落,他忙地用足一踢,將長劍踢到一邊去,自己也順勢翻向一邊,避了這招。喬洛怯連連上前,與那三名黑衣男子打在一處,“藏勇”劍法裡的“欲進還退”、“俠客亮劍”、“是勇是怯”使過後,那三名黑衣男子都或前或後地被喬洛怯點中了要害之處,只得認輸不戰。
只見那務起拿了長劍,又飛身直刺過來,喬洛怯使出“藏勇”劍法裡的後五招。這後五招是一氣呵成的五分劍法,講究手法輕快,點向人要害部位,招招皆虛,半點實招也沒了,也正是因為招招皆虛,使劍者才有時間快速虛點向敵人的要害部位。此五分劍法有個厲害之處,就是看這使劍的人能否觀察出敵人的招式變化。一旦敵人看破自己的劍法全是虛招之後,必會對某幾招不予抵抗,而是轉向進攻,那這時候使劍之人就把敵人不予抵抗的那幾招虛招轉化成實招,便可趕在敵人進攻之前先刺中敵人。這“藏勇”的最後五招正是表達“劍中不藏勇,而勇者正是使劍之人”的意思。
卻道務起見這長劍招招點向自己要害部位,早已心煩,他已經看出了喬洛怯的劍招是虛招,可這劍招全是攻向自己周身要害,一旦不予抵禦,他萬一將虛招變作了實招,那自己立馬輸了。是以務起不敢不抵禦,只得招招防備喬洛怯的虛招,他見喬洛怯能將這劍法使得如此之快,心中不禁暗歎道:這出劍速度能出於他之上的,恐怕世上也沒有幾人!
過得片刻,喬洛怯劍招愈來愈虛,出招速度便也愈來愈快,務起見他使虛招使成慣性,趁他不防,長劍不再緊守門戶,而是斜刺向喬洛怯裡懷!
卻道喬洛怯這劍招是自創的,他本人使起來自然得心應手,眼見務起進攻,他立即將虛招變作實招,劍尖竟於毫末之間“嗆啷啷”一響,一劍實實地點到了務起的心臟處。而務起長劍卻還未觸到喬洛怯裡懷,見自己心臟處被點到,伸出去的長劍便立即停了。
務起哈哈一笑,拱手道:“小兄弟,我們輸了。”喬洛怯將劍收回進鞘,躬身一拜,朗聲道:“兄弟替我們梨遠鏢局上下給諸位賠不是!”務起笑道:“沒想到梨遠鏢局還有兄弟這樣一位青年英豪!好,敝幫和貴鏢局的怨仇便一筆勾銷了!敝幫也不會去湖廣找貴鏢局了!”喬洛怯喜道:“多謝!”
喬洛怯和務起見對方都信守承諾,一個贏了,立即賠罪;一個輸了,便將怨仇一筆勾銷,心中都是十分欣賞對方的英雄義氣。只聽務起對那三名黑衣男子道:“你們且回去罷,一定要在路上碰到幫主,然後和他說明情況,不用去湖廣了。咱們和梨遠鏢局的怨仇已消,把這個事和齊兄弟說說,他也定能理解。我去湖廣還有些事,已經和幫主說過了。”那三人聽了,齊聲答應,轉身騎馬賓士而去。
憐玉跑到喬洛怯面前,笑著道:“喬大哥,你真厲害!”喬洛怯問務起道:“不知務大哥去湖廣所為何事?我們倒是可以同路。”那務起道:“說來慚愧。愚兄在湖廣省還有個老妻,我與她在十多年前因為誤會起了爭執,我一怒之下便離開了湖廣。後來我入了這玄門幫,做些反元的事情。如今想來,什麼誤會不能解開呢,愚兄這便要去湖廣給她賠個罪,然後帶她一齊回幫中。”
喬洛怯道:“這倒是個好事。我們可以一齊同路!”那務起看了看喬洛怯身旁的憐玉,只道兩人是一雙戀人,那與他們同路便多有不便,當即推辭:“不了,我自己走便可,一人行走也好享受享受一人的自在。”
喬洛怯笑道:“那好,務大哥,我們後會有期!”務起一拱手:“後會有期。”便即上馬飛身而去。務起那馬也跑得極快,瞬間便沒了蹤影。
喬洛怯和憐玉自回到客棧中吃飯。喬洛怯笑道:“憐玉,你這個法子當真好極啦!”憐玉道:“喬大哥高興就是。”喬洛怯問道:“怎麼,你不高興?”
憐玉嘆道:“那務起瞧不起我們姑娘家,我能說得什麼!殊不知,他被騙的這場局,還是姑娘我設的呢!”喬洛怯道:“江湖中的漢子,粗獷慣了,哪在意這許多!你也太過多心!”憐玉怔怔地望著喬洛怯,半晌才輕聲道:“原來喬大哥嫌我多心了。”
喬洛怯看著憐玉一副恍惚悵然的樣子,心中頓起憐心,道:“我怎麼嫌你多心了呢?你出的這個好主意,我謝你都謝不過來!來,再吃點菜!”說著給憐玉夾了些菜。憐玉雙頰泛紅,眼波柔和,調皮地對喬洛怯一笑,面上宛如玉蘭盛開:“多謝喬大哥!”喬洛怯笑道:“你這個小憐玉啊!”
憐玉望著喬洛怯,道:“喬大哥,你這般笑可真好看!”喬洛怯笑道:“那我以後總對你笑,好不好?”憐玉拍手道:“當然好!這可比……哈哈,這可比除掉別人髮帶的樣子好看多了!”喬洛怯聽了,臉不禁一紅,訕訕道:“你還記著!”憐玉一笑頷首:“終生不忘!”
喬洛怯看憐玉傷勢已然大好,問道:“今日能出發麼?”憐玉道:“今日定要出發!我的傷已經不礙事了。”喬洛怯答應,便付了房錢,兩人騎上了馬繼續趕路。
喬洛怯在馬上道:“這馬跑得還行罷!這便是我搶來的那梨遠鏢局的馬,還有一匹,卻在救尹琮老弟的時候讓他和你家小姐騎了。”
憐玉道:“這馬跑得快極了!”喬洛怯道:“你有所不知,這馬在流汗的時候,流出來的是血!可這渾不礙了它跑得快。還有啊,你可知道,這馬竟然可以在水面上跑!”
憐玉聽了,大驚道:“這世上還有如此奇事!你說它流汗時流出來的是血已教我吃驚萬分,竟還說這馬可以在水面上跑,喬大哥,你別是騙我的吧!”喬洛怯笑道:“等什麼時候到了大江大河處,你便知道我不是在騙你了。我之前便遇到一條大江,也沒想到這馬能跑過去,可這馬偏偏就跑過去了,我當時也是吃驚不小啊!”憐玉笑道:“到時候這馬要是跑不過去,看喬大哥哪裡找臺階下!”喬洛怯道:“你別不信,到時候要是這馬跑了過去,看你還有什麼話說!”憐玉道:“唉,我能有什麼話說,頂多就是把喬大哥的髮帶除了!”喬洛怯笑道:“好呀你,這馬跑過去了你還要除我的髮帶!”憐玉哈哈笑著,身子一歪,險些掉下馬來,喬洛怯趕緊扶住她,道:“你可小心些!”
憐玉回過頭來,盈盈一笑,道:“有喬大哥在,我才不會掉下來呢!”
憐玉那一雙大眼含情地望著喬洛怯,目光一轉不轉。喬洛怯見她善睞明眸,柔情脈脈,驀地裡,心中不由得泛起重重波瀾。喬洛怯輕道:“憐玉,和你在一塊,我歡喜得緊。”快馬賓士,風有些大,憐玉沒聽清他說什麼,問道:“喬大哥,你說了些什麼?”
只見大風吹動喬洛怯的髮帶,他俊雅輕笑,大聲道:“我說,和小憐玉在一塊,我歡喜得緊!”說罷連喊了幾聲“駕”,這馬跑得越發暢快,彷彿要奔騰到雲朵上去!
憐玉雙頰罩上一層紅雲,她慢慢回過身去,低頭遐思。這憐玉自打有記憶起便跟著阮惜芷,從來都是兢兢業業,乖巧懂事。她知道小姐愛護她,憐惜她,和她以姐妹相待,可她從來也沒真正有被人保護、被人憐愛的感覺。而眼下遇到了喬洛怯,只覺他對自己好,他照顧自己,保護自己,她終於體會到被人守護是何樣滋味!憐玉不管喬洛怯有多少武功,不管他是不是厓海會的,她只是覺得她想永遠和他在一塊,不別離,策馬共進,說說笑笑,這便是她此刻最大、最急切的心願!
現下憐玉聽了喬洛怯的話,心中的歡喜怎能用言語來表達!片晌,她眼眶一紅,竟是有兩行清淚順著面龐滑下。她輕輕呢喃:“喬大哥,我要永遠隨著你了,你這輩子逃我不開了。”
只見流雲閒散,日光柔和,紅馬宛似一團赤火。馬上兩人說笑自如,端的是好一對瀟灑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