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程睿彰跟她說了許多事情,說他和顧家的淵源,說他的母親,說為了維持母親昂貴的醫療費,他十幾歲去做苦力,因為苦力掙錢又多又快。他還去打黑拳,打得鼻青臉腫,卻練就了他扛打的本事,他還專門研究撞車,刻苦鑽研物理學範疇裡的力學,角度學,慣性等等,替人偽造車禍,連警察都辯別不出,最絕的是他可以控制精準度,要死要傷,或是要一條腿,一條胳膊,都悉聽尊便,這讓他在道上漸漸有了點名氣,賺的錢也多起來。
母親死後,他去了國外呆了兩年,回來就查出這個病了,醫生說如果手術,或許還有希望,也或許就倒在手術檯上,如果不治療,最多還有三年的時間。他選擇不治療,大仇未報,怎麼能輕易就死呢?
他做了縝密的安排,先是讓邵柏康出了車禍,邵柏青離開顧氏,然後他乘虛而入,打進顧氏內部。顧廣賢當年為了顧氏拋棄了他們母子,他就要讓顧廣賢在有生之年,眼睜睜的看著顧氏是怎麼被他弄垮的!
他很仔細的研究了顧念彬,知道他所有的喜好,他相信自已能夠鬥得過顧念彬,兩年的時間,顧氏一定會被他弄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顧念彬失蹤了,顧氏的掌權人變成陸小仙。他以為是老天開眼,白送他一個大好機會,一個陸小仙還不好對付?單純得象張白紙似的,分分鐘就能搞定她。
可是他又錯了,大錯特錯,陸小仙不簡單,太不簡單了。她就是老天派來收拾他的,是他的劫!
孟子何記得程睿彰說這話的時侯,一臉的無可無奈,嘴角隱約有笑意,有點痛並快樂著的意思。
後來,程睿彰如願以償的氣死了顧廣賢,可是並沒有感到想像中那樣的痛快。他對自已的復仇計劃有了一絲動搖。顧廣賢已經死了,他還要繼續下去嗎?
撞傷陸定深是他迫不得已,在沒想明白之前,他不想被關起來。
他原本以為,自已算是根深蒂固的惡,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都找不出一個好因子來。可是陸小仙拿剪刀刺自已的時侯,他什麼都沒想,手就抓上去了,劃了一條大口子,流了那麼多的血,不是不痛,可他心裡是安然平靜的,唯一的想法是,只要她沒事就好。
陸定深重傷入院,看著陸小仙淚流滿面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絞,原來她傷心難過,他亦身同感受。
於是他改變主意了,陸小仙想要顧氏好,他就好好經營,把顧氏發揚光大,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可是命運再一次捉弄他,陸小仙的心壞了,除了換心,沒有第二個辦法。
他暗地裡在黑市打聽,賣\/腎的有,賣心的沒有。醫生說不知道陸小仙哪次倒下就醒不過來了,這話讓他覺得恐懼!
他是內心非常非常孤獨的人,當年母親已經腦死亡,醫生要摘除母親的呼吸機,他不同意,寧願用昂貴的醫療費用維繫母親的生命。他害怕母親真的離開,這是第二次,他害怕陸小仙的離開,非常非常害怕!
所以,他說:“子何,請幫我一個忙。”
程睿彰所謂的幫忙,就是替自已偽造一場車禍,他以偽造車禍發家,最後也以這個結束自已的生命。說起來也算是挺圓滿的!
車禍後的事情,就都由孟子何去做。
孟子何覺得自已被他洗了腦,聽了那樣長的一個故事,她好象喪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她記得自已問他:“你就這樣愛陸小仙?為了她連自已的命都可以捨去?”
程睿彰笑著說:“我愛她,她卻不愛我,她愛顧念彬,顧念彬卻不一定能做到我這樣,這樣看來,我比顧念彬愛她,至少在這件事上,我贏了。而且,我把心給她,我和她就永遠在一起了,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顧念彬也不行。”
她說:“你想清楚了,把心給了她,你就死了。”
他說:“我只有一年的時間,早晚都得死,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死法,請你成全。”
他們一直在聊,聊了一個通宵,越聊越起勁,就象兩個狂熱的宗教份子一樣,說出來的話越來越大膽,也越來越瘋狂。
孟子何不知道程睿彰是怎麼狀態?反正她就象是嗑了藥似的,完全瘋了。
最後兩人達成了協議,她幫程睿彰處理後事,程睿彰答應讓她留下孩子。
孟子何說完最後一句話,平靜的看著陸小仙:“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陸小仙震驚得連哭泣都停止了,只是怔怔的看著孟子何,好半天才說:“你們,真的瘋了。”
“誰說不是呢?”孟子何笑得有些戚愴:“其實我老早就後悔了,可是事以至此,一切都回不去了,他自已做的決定,事情也是他做的,就算我不幫他,他也會找別人,我太瞭解他了,一旦下了決心,就不會回頭。我幫他,至少可以留下孩子,他我是奢望不到了,就算沒死,他也不會是我的,只有孩子,孩子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陸小仙看著程睿彰的照片發呆,孟子何說得對,她不記仇,再大的恨也終會消失殆盡,她只記對她的好,於她有恩的人,她會記一輩子,可是程睿彰這樣做,她真的不高興,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