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天師翻身躲過紅光,喝道:“神州法印!”一圈光環在他手心上浮現,光環的中心赫然出現了一個鼎形法印,但與之前困住太史瀟的法印不同的是,它這次絲毫談不上溫和,反倒是充斥著強烈的殺氣。帥天師一掌印在了陸大俠的紅色法陣上,紅色法陣盡數消散,陸大俠更是噴出了一口鮮血。漫天黃沙襲來,帥天師飛入其中,誰也看不清黃沙裡的戰況,片刻,呼延逢被帥天師丟擲,漫天黃沙也隨之消散。陸大俠向前檢視,發現呼延逢已是遍體鱗傷。上官伶夢急忙揮劍刺去,帥天師捏住光劍,向後一拽,光劍便脫手而出,帥天師向地面一拍,數股黃藤將上官伶夢捆了個結實,丟在地上。
項青天飛入雲端,以劍指天,怒喝道:“青焰!”剎時,劍身燃起青色的火焰,照得雷霆殿猶如白晝,項青天揮劍直劈帥天師面門。
“當!”誰都沒有反應過來,項青天就連人帶劍一同被擊飛了出去,定睛一看,帥天師持那柄黑金色的寶劍橫在身前,劍未出鞘,便覺龍威沖天,銳不可當。
“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絕招——青焰嗎?”帥天師輕蔑地一笑,“不過爾爾。”
雷霆殿城主帥天師,以一敵四,卻將這四人輕鬆碾壓,他的實力竟恐怖如斯。
忽然,一道白影閃過,帥天師頓覺脊背發涼,急忙捻劍向身後刺去。誰料那白影竟化成了一團白霧。半空中,出現了數道白色身影,均披著白袍,帽兜幾乎將臉全部遮住,向著帥天師撲去。
“幻術而已,何足為懼?” 帥天師冷哼一聲,將劍往地上一杵,一圈光波散開,擊碎了那些分身。
“啊!”帥天師腹中一痛,低頭望去,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將他扎透,鮮血淋漓,帥天師忍痛拔劍揮去,誰都無法捕捉到他拔劍的動作,只看見那些分身的本尊被拍在城牆上,他的身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劍痕,正在不住地流汗。
帥天師的那柄寶劍出鞘後,整座山谷都被它的光芒所覆蓋,此劍全身描著金色的紋路,黑金色的劍柄,鼎形的護手鑲嵌著一顆黃金寶珠,劍刃上寒光盡染,上面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神州。
“師父小心!”太史衝發現那白袍老者蠢蠢欲動,趕忙提醒帥天師,帥天師向後望去,說時遲那時快,白袍老者帽兜下一道紅光射出,帥天師閃過,一劍將那白袍老者挑到半空中,隨即伸出兩根手指指天,喝道:“拂曉之光!”
只見黑夜彷彿被撕開一樣,一束耀眼的光線從天而降,白袍老者慌忙用匕首遮擋,光線偏離了軌道,直奔呼延逢而去,呼延逢躲閃不及,被這束光線如砍瓜切菜般斬下左臂,痛得他當即暈了過去。帥天師閃到白袍老者的背後,一記神州法印將他打落山下。
“唔,老朋友,幾十年不見,老當益壯啊。”又是那道魔音,響徹在山谷之中。
“既然來了,就別躲躲藏藏的。”帥天師對著山谷喊話。
“如你所願!”一團黑影飄來,來者面戴玄鐵面具,身帶鬼氣,卻有震人心魄的氣勢,全身都隱藏在黑袍裡,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令人捉摸不透。
看見黑影,陸大俠和項青天慌忙行禮,上官伶夢還在被五花大綁,她奮力掙扎,但是無濟於事,呼延逢倒是省心,一直昏迷不醒。
帥天師伸出了左手,太史衝發現,師父的左手居然是焦黑的(之前左手掩蓋在衣袖裡,所以看不真切)。
帥天師黑著臉說道:“這也要拜你所賜吧?”
黑影邪魅一笑:“老朋友,你應該知道,強行使用不屬於自己的天機石是會遭到反噬的,怎麼能賴在我身上呢?”
“哼,錯使天機石只會導致暫時的內力凝固,怎會出現如此症狀?這天底下能夠勉強傷到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吧?”
“哦?那你腹部的傷口難道是你自殘的嗎?”黑影笑道:“嘖嘖嘖,對自己都這麼狠,難怪當初你捨得將你徒弟逼得家破人亡……”說罷,黑影有意無意地瞄了上官伶夢一眼。上官伶夢更是氣憤,拼命掙扎著,但是無濟於事,她依然被帥天師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綁在地上。
“你……你……血口噴人!”帥天師氣得鬍鬚抖動。
太史衝倒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師父是殺人魔,況且他對這些刺客毫無好感,可惜他手無寸鐵,根本幫不上忙。忽然,他靈光一閃,他可以去叫醒他的師兄師姐們出來幫忙,但同時他也奇怪,為什麼師父他們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師兄師姐們竟毫無察覺,難道他們已經遭遇不測了?太史衝心想,無論如何,都應當去雷霆殿裡看一眼。然而正當他要邁開步子走開的時候,地面裡探出了一隻鬼手,抓住了他的腳踝,他一個重心不穩,栽倒在地上。
太史衝大驚,想不到自己藏得這麼隱蔽,還被這黑影發現了。
“不許動我徒弟!你們是衝著我來的,與旁人無關!”帥天師一道劍氣打散了鬼手,對黑影怒喝道。
“本來我們也確實對你的徒弟們沒有興趣,但是我又怕你的徒弟們跑過來趟渾水,就將他們用夢魘給迷倒了,可是這小子已經看到了我們的所作所為,因此我不得不斬草除根。”黑影奸笑著,向太史衝撲來。
“等一等!”帥天師急忙喝道,黑影停留在了半空中。
“你們人多勢眾,我們確實打不過你們,還請給我們一些時間作訣別。”帥天師說道。
“誒呦,老朋友,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放低姿態了?那好吧,不過你可要快一點兒哦,我的耐心可不是很多的。”黑影說道。
帥天師走到太史衝身邊,蹲下身子,將太史衝拉了起來。太史沖鼻子一酸,撲到了帥天師的懷裡。帥天師撫摸著太史衝的頭,這個動作他不知做了多少年,他眼前的人,最初只是在他懷裡撒嬌的嬰兒,他撫摸著,仔細地撣掉嬰兒頭上的落葉,寒來暑往,漸漸地演變成他牽著黃口小孩,在村裡一圈又一圈地轉著,用寬大的袖子為他遮擋村民們歧視的眼神。後來,這孩子六歲,他第一次放開了手,讓他灰頭土臉地爬上山頂,從此,兩人的關係發生了變化,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徒弟。他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授,可還沒有傳授完,就到了分別的時刻。“孩子,生死有命,你也彆強求什麼。”帥天師嘆道。
太史衝看著帥天師,這個待他猶如再生父母的人,這個與他毫無血緣關係卻願意盡心呵護,傾囊相助的人。自從他拜師以後,兩人之間似乎就有了隔閡,有了身份與地位的差距,但是師父的心,卻始終沒有變過。他與師兄師姐們打鬧的時候,師父總會在屋頂上偷偷地注視著他們,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揭穿過師父,想要讓他的偷窺顯得高明一些。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可他沒有想到這杯離別的酒竟是這般苦澀,苦澀得難以下嚥。
帥天師並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他自然也難以說出什麼煽情的話,他尋思良久,說道:“孩子,你記住,成大事者永遠要將自己的目光放在歷史的車輪之前,永遠以大局為重,永遠以仁心向善!”
這就是帥天師的性格,太史衝仰望著師父,在他的記憶裡,他的師父的對話有很多是由師父枯燥乏味的大道理組成的,這些話看似突兀,細來一想卻又有些道理,可是在臨別之際,他只想要聽到師父的親口祝福,他不由得說道:“師父,您總是希望我以大局為重,要我成大事,可是我若沒了師父,縱有萬里江山,何足為貴!”此話一出,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十六年來,他還是頭一次用這麼杵逆的語氣同師父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