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老臉一紅,雖然袁崇煥說的是朝廷,但自己不用看就知道,這波大機率來自於自己這具身體的旨意。
“此事原是那幫文臣做得急了。我也看過塘報,薊鎮軍心確不可用。然而眼下兵部已傳旨九邊,大同總兵滿桂已至,料想寧夏、固原精兵,不日也要來援。又怎麼沒有可用之兵?”
袁崇煥拱手道。“皇上聖明,只是我所言不可用之兵不唯薊鎮,寧夏、固原邊兵,亦不可用!
崇禎聞言,先是一怔,隨後失笑道,“同為邊兵,豈有隻遼鎮兵可用,其他邊鎮不可用之理?”
袁崇煥急切道,“陛下容稟,我遼鎮雖有戰守之勞,無克削之苦,其餘諸鎮雖有克削之苦,而無操練之勞。諸鎮之力日削,難堪大用。這也是我遣散援兵、獨留遼鎮兵守薊州防線的原因。”
崇禎不禁有意嘲諷道,“遼鎮既然如此得用,又怎會放過建州軍兵臨城下?”
袁崇煥一時語塞,半響頹然說出了一些解釋的短句。無非是馬少、城蔽、難於偵察之類的託辭。
崇禎見此緩和安慰道,“即便第二條也說得過去,第三條又是什麼?”
袁崇煥聞言慨然道,“這第三條,便是我遼鎮不可移!”
崇禎哦了一聲,“原來你所謂兵不可用,便是為了這一條?必須留遼鎮兵護衛京師?”
袁崇煥搖頭道,“各地勤王之師蝟集,不日便有數十萬大軍駐紮在京畿各地。但這大軍日日人咽馬嚼,還要按戰時標準支出軍餉,不知朝廷有沒有提前備下銀子,以備軍需?”
崇禎一驚,確實自己看到的摺子裡,並沒有額外籌備勤王軍需的呈奏。
袁崇煥乃是以兵部尚書銜督師薊遼,與朝堂算有點香火情。
但眼下自己被那幫文官賣得這麼徹底,袁崇煥也自然不為其遮掩了。“不僅沒有軍需。而且朝堂諸卿,皆以節省為重,以矜恤為輕。無事之時,尚難得軍心,用武之日,何以免其怨?恐怕其他諸鎮勤王軍非但不為助力,還有可能為禍!”
“雖然京師自有京營在此,但已不復當年於少保之京營。所以雖然攻遵化非遼鎮兵不可為,但我遼鎮兵斷不可移。”
崇禎一怔,反而笑罵道,“其他鎮都會反,就只有遼鎮反不得?”
袁崇煥應聲道,“自我領命以來,再行屯田,糧價降低近半。又蒙萬歲恩准加辦遼餉,將士如今人人足食,固可為萬歲死戰!”
崇禎心中五味雜陳,這麼忠心的遼鎮兵,結果自己把袁崇煥砍了之後也作鳥獸散。真不知道他們效忠的是大明還是袁崇煥。
袁崇煥見崇禎半響不說話,還以為皇上還放不下那什麼公子獻頭之計。
還是得換個法子勸退皇上。袁崇煥心想。
清了清嗓子,袁崇煥又道,“如果陛下仍命臣行此公子獻頭之計,臣固然可以受命。”
話鋒一轉,他道,“但只要那建州主力不來京師,那就也無頭可獻了,遵化終究不可破,此計便也派不上用場。可惜可惜,實在可惜!”
崇禎瞥了一眼故作可惜的袁崇煥,心中有氣。冷聲問道,“是不是隻要朕想辦法讓那建奴主力圍攻京師,你就能拿下遵化?”
眼見崇禎已有些怒意,袁崇煥心中微縮,只能應下,“若是遵化只有敵軍偏師,四萬遼鎮兵圍攻,五天內當能破城。”
崇禎聞言,突然起身道,“好,有你這句話便夠了。”
“三日後,請督師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