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聽見楚謙益口口聲聲地說,他爹爹還會再納新人進門,如同被人戳了心窩子一樣難受。
越是小孩子說的話,越是讓人難以辯駁。
裴舒芬沉下臉道你今日越來越離譜了。子不言父過,這些話也是你小孩子能說的?”
楚謙益忙對著裴舒芬行了禮,眼睛裡露出戲噱的光芒,道母親此言又差亦。爹爹納新人,是為了我們楚家綿延後嗣,開枝散葉,明明是‘功’,能說是‘過’呢?——母親在人前一向賢良淑德,現在連三從四德都忘在腦後了呢?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不好哦……”
裴舒芬更是惱怒,瞪著眼睛,兩眼似乎要飛出小刀子來,往楚謙益那邊射。
楚謙益裝作沒看見裴舒芬惱怒的樣子,一臉誠懇,搖頭晃腦地往裴舒芬傷口上繼續撒鹽不過母親難過,也是人之常情。母親也放寬心些,無論多少新姨娘再進門,母親都是正室。就算是人老珠黃、秋扇見捐,只要益兒在,沒人能動搖母親的正室地位。別說母親是皇后娘娘懿旨賜婚的,就說母親是益兒孃親的庶妹,既是益兒的姨母,也是繼母,益兒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年老色衰之後,在寧遠侯府無人問津的。”
楚謙益咬文嚼字,既暗指裴舒芬以色侍人,盡耍些見不得人的妾婦之道,又說得好象裴舒芬已經是個失寵的棄婦一樣。
裴舒芬再也忍不下去了,將手往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站起身怒道你還是個孩子,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新人舊人、姨娘小妾的?”
楚謙益摸了摸鼻子,沒有,只是兩眼靈動地往屋裡掃了一圈,特別是往四位姨娘那裡飛快地溜了一眼。
裴舒芬看見楚謙益的眼神,又看了看屋裡幾位姨娘臉上不自在的樣子,自知失言,一時語塞,忙掩飾著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重重地放下,對身邊的丫鬟婆子斥道這茶都涼成這樣了,你們都是死人啊”
桐雲趕緊端了茶碗,回身往門外走去。她一撩暖閣的簾子,看見侯爺披著薄氅,微笑著站在門口,不知在那裡聽了多久了,忙戰戰兢兢地屈膝行禮,大聲道侯爺了”
屋裡的人面面相覷。
裴舒芬從座位上起身,快走幾步,卻不如楚謙謙動作快,且離門近,看見楚華謹站在門口,楚謙謙已經飛快地撲,大叫爹爹了”
楚華謹彎腰接住楚謙謙,將她抱在胳膊上,笑道謙謙今日有沒有惹你母親生氣?”
楚謙謙皺了皺小鼻子,歡笑的臉立時變了色,放聲大哭起來,間或抽抽噎噎地道謙謙一日才一次,還是哥哥說不來請安,於理不合。就算是母親這裡不乾淨,謙謙都跟著哥哥了,還有壞人說謙謙壞話?——是誰說的?謙謙要跟她對質”
楚華謹聽見楚謙謙尖銳的哭聲在耳邊環繞,有幾分頭疼,抱了她在懷裡,趕緊哄了起來。
楚謙益的眼神暗了暗,給楚華謹行禮。
屋裡的姨娘、孩子們,也給楚華謹問安。
裴舒芬在離楚華謹幾步遠的地方停住,眼裡已經含了淚花,看著楚華謹欲言又止。
楚謙益看了看楚華謹,又看了看裴舒芬,皺著眉頭對楚謙謙道下來吧,我們該了。今日耽擱太久,祖母該擔心了。”
楚華謹才趕緊把楚謙謙放下,又有些笨拙地掏出帕子,給楚謙謙拭了拭淚,安撫她道爹爹說笑的,沒有人說謙謙壞話的。就算說了,爹爹也不信的。謙謙乖啊……”居然很有耐心哄孩子的樣子。
屋裡的們都看得有些呆了。楚文琳更是有些鼻子發酸,跟著走,對著楚華謹屈膝行禮道父親了。女兒帶弟弟、回祖母那裡去了。”
楚華謹笑著點點頭,將楚謙謙交到楚文琳手裡。
楚謙益也跟著再次行了禮,想要退下的時候,楚華謹卻叫住他,一臉和顏悅色地道益兒是個孝順孩子,爹爹一直都。你能記得友愛,很好。”當著眾人的面誇他,明顯是聽見了剛才屋裡的對話。
裴舒芬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嘴唇翕合得望著楚華謹,眼神跟著閃爍起來。
桐月趕緊上前,幫著楚華謹寬了薄氅,抱著到一邊去了。
楚華謹揹著手走到門口,笑著跟孩子們揮揮手,看著這些孩子跟著他們的rǔ娘和丫鬟婆子們都出去了,才轉身看著屋裡的四位姨娘,溫言道累了吧?無不少字你們先吧。我今日去蘭姨娘的院子。以後我在你們的院子裡,每個月各住六日,剩下的六日,我去外書房歇著。幾位姨娘喜出望外。本來給她們排的日子,只有一個院子四天的。而侯爺又偏愛方姨娘,大部分其實都歇在方姨娘的院子裡。蘭姨娘和桂姨娘已經許久沒有伺候過侯爺了。今日聽侯爺這樣說,是要一碗水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