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集上,人們談論的全是西倉大火之事,據說昨晚燒掉了十幾廒的糧食,今天通州的糧價都漲了兩成。
誰多人家一大早就提著米袋子去買米,還有一些吃著糧響的差役一大早就去西倉那邊排隊領米,不過,都被趕了回家,這會兒全在那裡跳腳罵娘。
“好在,再過一段時間,新糧就要運到了,這糧價才沒漲的太離普。”蹲在阿爺賣藍子的邊上,李月姐聽阿爺說著集上聽來的話。
“那倒是。”李月姐點點頭。隨後又幫著自家阿爺賣了幾隻籃子,眼看著快中午了,這才提著買好的東西回家。夜裡卻是掰手指頭算起墨易回來的時間。腦海裡閃現的卻是鄭典的影像。江淮那地兒,可是個花花世界,這小子穩不穩得住自己那心性啊,李月姐表示懷疑。
如此,平淡而忙碌的又過了十多天,連著幾日的陰雨,一陣秋雨一陣涼,天氣就一下子涼了下來。這天晚上,吃過晚飯,整理好一切,又檢查了豬欄,雞窩,這便準備關門閉戶了。
沒想臨關門這際,一個人影竄了進來,那還賊快,李月姐緊張之際,兩手握著門栓就重重的掃過去。
“啊喲,月姐兒,是我。”那人抱頭跳腳。最後卻是一把抱住門栓的另一頭,在月亮光下衝著李月姐齜牙咧嘴的,本想給月姐兒一個驚喜,沒想卻是自己受驚了,被當成賊打。
“六郎,你啥時候回來的,這一回來就嚇人。”李月姐驚喜的道。連忙拉扯著他進屋,又上上下下的檢查一番,這才又問:“晚飯吃過了沒?”
“沒,我剛進屯呢,還沒回家,先路過看看你。”鄭典回道。進了堂屋裡坐下,李月姐倒了杯水,一邊月嬌拉著月娥和小月寶兒三個一起下了廚房,說是給六哥整點吃的,幾個小的還愛做怪,衝著自家大姐直眨眼。
李月姐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她們一眼。便由著他們去了,坐下便問著鄭典話:“不對啊,沒聽漕船回來啊?你咋一個人跑回來了?”
每年漕船到岸,那是大事,各衙門要都出面接風的。那動靜大的很,還有舞龍舞獅的,所以。漕船到沒到李月姐清楚呢。
“前幾天七王爺讓人帶信給我,讓我快馬加鞭了回來,我這不,還在路上呢,接到信,跑暈了幾匹馬才趕回來的,今晚歇一宿,明天就去京裡拜見二王爺和七王爺。”鄭典道。
“什麼事啊?”李月姐有些緊張的問。
“我也不知道。”鄭典皺著眉搖頭。
“會不會跟西倉大火有關?”李月姐問。最近通州這邊發生的最大的事情就這個。
“我在跑般啊,西倉大火事兒再大那跟我不沾邊吧。”鄭典道。
“那不管怎麼著,你小心應對。”李月姐叮囑的道。
“我省得。”鄭典點點頭。隨後又從懷裡摸出一疊子銀票,塞在李月姐的手裡。
“你這幹什麼?我不要。”李月姐皺著眉頭看著手裡的三張銀票,全是五十兩一張的。共有一百五兩,便覺有些燙手,連忙推了回去。
“你這女人,就是不爽快,這是我自己賺的,你也知道我花錢大手大腳的,這錢放在我的手上,指不定還沒捂熱就要花出去了,你不幫我收著,誰幫我收著?”鄭典理所當然的道。
“那你把錢擱我這兒,你家裡呢,你大伯大嬸兒那裡總要交待吧?”李月姐問道,想著老太臨終前的託付,便拿住了銀票。心裡倒是有了主意了,這小子眼見著大了,眼界也開闊了,是得抓著他的錢,要不然,使不得整出什麼花花腸子來。
“家裡那邊,我還有船幫裡夾帶的貨物呢,全由三哥他們看著,還在路上。”鄭典道,這時,月嬌月娥炒了幾個菜端上來,還溫了一角酒,隨後幾個小的就乖覺的回屋裡了。
“敢情著,這銀子還不是夾帶貨物賺的錢啊?那你這錢哪來的,可不能收昧心錢。”李月姐皺著眉頭看著手上的銀票問,更覺有些燙手了。
“這才多少點啊,貨物一**這多多了,這錢是我們在各府衙門收米時,衙門為了儘快讓米上船給的例錢,也不是我伸手要要的,歷來都是這樣,我要不收那就是壞規矩,而且還絕了別人的財路,你說那幫子跑船的運丁,大半年在水上漂,家裡田地都荒了,分到手的的薪水才六兩,六兩能幹什麼?船雖然能夾帶私貨,但這一趟漕船跑下來,我算是看出來了,除非象年家船幫那樣,自己有船,否則,那船上夾帶的私貨都是丁頭,千戶,百戶以及巡漕御史等這些大人物的,低層的運丁其實撈不著多少實惠,也就這些例錢,他們能分一點,你說我能不收嗎?大部份我都分給運丁了,其實我倒是想全部分給運丁,畢竟我貨物上還有一塊嘛,可我要全分給了運丁,那別的丁頭還不撕了我呀,啊呀,這水深的……”
鄭典說著,一副差點淹死的樣子,倒是把李月姐給說樂了,沒好氣的拍了他一記:“你這純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行,我給你收著。”
“嗯。”鄭典點點頭
“對了,那你們一路遇著我二弟他們了嗎?”說到年家船幫,李月姐又問。
“我跟墨易不在一個地兒收糧,除了在淮安碰了個頭以外,就沒碰著他了,不過,你弟他們跟著鐵九郎他們的船幫一起,我聽我大伯說了,那鐵九郎年紀輕輕的,可是個雁過拔毛狠主兒,這回怕是要吃一點虧。”鄭典道,隨後話風一轉,又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墨易後面有曹英大管家呢,那鐵九郎也不敢吃相太難看的。”
“哦。”李月姐這才點點頭,可心裡還是有一些提了起來,墨易不是那麼滑溜的人,這傢伙木訥到倔強,就怕他到時跟鐵九郎槓上。
說話間,那一角酒已經下了鄭典的肚子,這廝這會兒卻是眯著眼睛盯著李月姐看。昏黃的油燈下,月姐兒那臉蛋跟蒙了一層珍珠的光暈似的,又跟那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直想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