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誰能想到你們偷跑去結婚,居然還有了身孕。當初在培訓班,王導可是特意強調不準談戀愛的……”
張儷笑著笑著便覺惆悵,也靠著眯了眼。
“嘎吱!”
不知過了多久,晃晃悠悠的客車終於停下,任大惠招招手:“到了!”
眾人倦怠怠的下車,到了華生賓館的大門口,才突然來了些精神,男同志一股腦的往裡跑。
因為賓館只有一個洗澡間,男女兩幫約定,誰先佔,誰就先洗。通常女生是搶不過男生的,今天也一樣。
張儷已經習慣了,直接回屋往床上一躺。
剛才受了侯昌榮感染,情緒始終不高,低落落的有愁緒纏繞。
想當年在圓明園,桃李芳菲,青春熱血,少年意氣;想當年在西山攝影棚,一百多人,和睦大家庭,為了理想奮鬥……
結果拍著拍著,出國的,上學的,殺青的,跟款爺跑的,人越來越少。
按照預計,約莫在今年秋天,《紅樓夢》便能完成主體拍攝,進入後期製作。這也意味著,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革命戰友,終將各奔東西。
大家不似往日激情,都在研究將來的出路。高亮和吳小東已經在成天看書,準備報考藝校了。
對這些年輕人而言,彷彿一下子使命結束,不知道該幹什麼。張儷也很迷茫,對事業不確定,對感情不確定,使得近來心情雜亂。
往日瞧她沉穩,倒不如說是呆木。
自幼家教嚴苛,被父母安排的有條不紊,從未獨自思考過某些事情,可現在卻不得不考慮。
或許自己也可以考藝術學校,接受點專業訓練,畢竟還想試試演員這條路。做演員,那就得留在京城了,機會肯定比老家多。
但京城居大不易啊,自己的生活能力能行麼?何況還有,還有那個人。
“……”
張儷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頓覺光亮一暗,細細的爬蟲從腦子裡鑽出來,啃噬著她的理性和思緒。
什麼時候動的心呢?
在圓明園的那棵大槐樹底下,還是香山公園的迴廊裡?
以前在歌舞團的時候,不少男孩子明示暗示,自己都不懂。現在懂了,卻平添煩擾,再不是被父母教導的那一顆安安穩穩的心。
少年時啊,莫要遇到太驚豔的人,你不知是孽,還是緣。
張儷躺了一會兒,又覺無趣,隨手拿過床頭的一本——瓊瑤的《一簾幽夢》。
剛胡亂翻了幾頁,門外熟悉的腳步聲,扎著單辮兒的陳小旭跑進來。她本想說什麼事兒,一下子忘了,只指著寶姐姐道:“你看小黃書!”
啊?
張儷瞬間瞪大眼睛,“你胡說什麼呢?”
“這裡面有親嘴兒的戲,還摟摟抱抱,不是小黃書是什麼?”
陳小旭抿嘴笑,“我有更好看的,我去拿給你。”
她擰身出去,末了又進來,捧著本薄薄的小冊子,“這才是正經的好書。”
“《撒哈拉的故事》,筆名倒挺奇怪的。”
她往裡頭挪了挪,陳小旭也上床歪著,輕輕翻開第一頁。
故事很薄,很有趣,一個灣灣女人跟西班牙籍的丈夫去了撒哈拉。為了改善伙食,她做了一道粉絲煮雞湯。丈夫不認識粉絲,妻子說,這是雨,春天下的第一場雨……
近兩年,正是瓊瑤熱和三毛熱的時候,尤其瓊瑤奶奶,凡有書攤書店,必定佔據C位。平日規規矩矩的女學生,上課偷看的更不在少數。
三毛的擁躉就相對平和,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藏般,自己小心珍藏,一旦找到同好,亦會為之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