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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老爺離開之後,玉夫人無力後退幾步,坐在師椅上,一手單撐額際,另一手無力下垂著,她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了,腦裡有片刻的空白。
她究竟還能指望什麼?還能希望什麼?
今日之前,她心中尚有一絲希翼,只是,此時她萬念俱喪,對他再無半點留戀,當年情分,都被他毀得一乾二淨,對他,她無怨無恨,當初執念要下嫁於他,今日有此結果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分明可以過得更好,卻偏偏選擇了這樣一條。
麗娘站在內屋,隔著竹簾,心中暗恨咒罵那玉雲生許多遍,才深吸一口氣,抹去淚水,撩起竹簾走了出來。
“夫人,莫要哭傷了身,二姑娘如今正需要您吶。”麗娘拿出手帕為玉夫人拭淚,自己也哽咽著。
玉夫人猛然抬頭,彷彿在黑暗之後看到一點的光芒,“二姑娘如何了?”
麗娘看到玉夫人臉上神情堅毅,沒有了剛才那灰敗絕望的哀傷,心中略感安慰,“二姑娘睡著,我去看看燕紅把藥拿去煎了沒?”
麗娘倒了一杯熱茶給玉夫人,為她整理一下頭髮,看到玉夫人不那麼憔悴狼狽,才安心走出屋。
玉夫人喝下一整杯清茶,暖暖的液體流入腹中,她感覺身裡那股寒意似乎一點點被驅趕出去,放下茶杯,她走進內屋,坐在床沿上,看著初見蒼白的小臉,思緒如灰燼才終於點燃起火光來。
玉雪苓……呵,一個才十六歲的女,竟然有這樣的心思,推初見下水之後沒有驚慌失措逃回懷春院,還能跑到瀚院算計初見,這樣的心計這樣的心腸,還真叫她都要佩服分,這個玉雪苓,只怕陰狠手段都在陳貞惠之上了。
以為先告狀裝可憐無辜便能將這件事掩蓋過去麼?玉夫人輕哼一聲,所謂的手段,她會好好教會玉雪苓,教她仔細看清楚,究竟誰才是玉家真正的嫡女,誰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夫人,藥來了。”麗娘端著濃墨般的藥汁走了進來。
玉夫人輕輕叫醒初見,“初見,初見,醒一下。”
初見嚶嚀了一聲,呼吸灼熱,沒有轉醒的跡象。
玉夫人沒辦法,一手按著初見雙鄂,初見微張小口,麗娘見狀,馬上用勺把藥汁送入初見口中,如此反反覆覆,過了一炷香之間,才終於將藥汁全數讓初見喝下。
玉夫人疲倦松下肩膀,感到有些暈眩。
麗娘緊忙從方才已經走進來在一旁候著的靈玉手裡拿過一個白瓷杯盞,揭開瓶蓋,濃郁參味縈繞而開。
“夫人,喝點參茶。”麗娘將溫熱的參茶遞給玉夫人,又勸道,“夫人,喝下參茶後到軟榻上靠一靠吧,二姑娘怕也沒那麼快醒,您這樣的精神,就是姑娘醒來,也會心疼的。”
玉夫人喝下參茶,對麗娘柔柔笑了一下,“也快天黑了,我就在這裡躺一下,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待會兒還要照顧二姑娘呢。”
“誒,那……今晚在這設晚膳了?”麗娘問。
“嗯,讓小廚房給二姑娘煮點清粥,讓她醒來可以喝,還有,二姑娘身上還有點燒,一個時辰之後再燒點寒草水給她擦身。”
麗娘和靈玉都應聲答應,然後服侍玉夫人到床榻旁邊的軟榻上休憩,許是因為初見沒有危險了所以身心放鬆,還是因為過疲倦,玉夫人一躺下,不一會便沉沉睡去了,麗娘和靈玉對望一眼,彼此眼中各有心思,卻是同樣無奈,為玉夫人蓋上軟被,兩人才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夜幕降臨,黑如綢緞的上空千點星芒,月華皎潔,涼風微徐,空氣中縈繞著淡淡的清雅花香味。
初見眼皮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雙眸,紗帳帷幔,雕花拔步床,她腦海裡有一瞬間的呆滯,動了動有些僵直的手指,眨了眨眼,才想起她剛剛原來是做夢了,她夢見她回到了現代,夢見她依然呆在那個溫暖的公寓中,每日奔波上班下班,夢見她的未婚夫和她的上司……可是夢見他們幹什麼了,她一點也記不起,她只知道她的夢很長很長,幾乎有一生那麼長。
幸好……只是夢,她還在這裡。
頭有些沉重,整個人感覺都好虛弱,她其實真的慶幸,她還留在這裡,她已經不知不覺,對這裡有了留戀和牽絆,對於這裡,她捨不得的,有多了。
她想要坐起身,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全身都痠痛僵硬,她捂著自己的額頭,原來是在發燒啊,難怪會這麼疲弱……啊,玉雪苓!突然,初見腦海裡記起昏迷前的一幕。
那玉雪苓要殺她!她很清楚記得當時玉雪苓掐住她脖時充滿殺氣的眼睛,她是真的對自己下了殺意了!
殺她不成,竟然還狠絕到推她落水,這一次,怕是玉老爺也不會放過這個歹毒的女人了吧。如果玉老爺知道他最疼惜的女兒竟然是這樣心如蛇蠍親手弒妹的女,不知會作何反應。
呼,幸得她在現代不時去游泳健身,否則這次當真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屋內有些昏暗,在桌只有一盞油燈在閃爍光芒,月光透過窗縫灑了進來,如同給地面蒙上一層薄紗,初見突然感到眼眶一陣溼熱,她輕咬下唇,看著在軟榻上安眠的玉夫人。
母親……一直在這裡守著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