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淑的擔心不是多餘,事態還在繼續著,不僅衙后街被深深地捲入其中,每個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這天早上,岑華年剛進校門,便被一名帶著紅箍箍的陌生面孔通知到學校禮堂去,說是荔川縣教育界聯絡總站召集開會。
咦,怎麼發通知的不是校領導小組了?岑華年感到有點奇怪了。
但他沒有想到,還有出乎他意料的。當他走進禮堂的時候,發現姚顯賢早已站在主席臺上,只不過他這次沒有了座位,而是站在臺沿,低著頭,脖子上還掛著個大紙牌。
這是咋回事?岑華年懵然了。但未等他回過神來,一聲怒喝便傳了過來——
“將岑華年揪上臺來!”
立地,主席臺邊衝出兩個紅箍箍,不由分說地將岑華年架到臺上,並順手給他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大紙牌。
低頭看著寫在紙牌上的大字給自己安的名頭,岑華年非常驚詫了:自己不過一個小學校長,而且這個校長一直當得很窩囊,處處被姚顯賢壓制。衙后街的人誰不知道,除了現住著的幾間房子,父親那點家業早已變成了立民小學,有什麼資產可言?就是這幾間房子,也是房改時鎮裡給置換的,比原先和立民小學連在一起的自家老宅小了許多。說自己是父親的孝子賢孫,肯定是指繼承他的遺志,執掌了立民小學,可這有錯嗎?問問這裡的老街坊,誰家的孩子沒受惠於這所學校,誰又能說老父親和他辦學是罪過?
“怎麼,不服氣?”看到他緩緩抬起頭來,似是要觀察一下禮堂內的情勢,一隻細白的瘦手立地從邊上伸過來,用力將他的腦袋按了下去。一聽那尖利的嗓音,他就知道,她是老師羊瓊華。
她怎麼會這樣?岑華年十分震驚了,昨天上午不是還態度謙卑地向自己提出想減少點課時,怎麼一夜之間便變得如此凶神惡煞了呢?
看著岑華年被自己摁住腦袋的狼狽樣子,此時的羊瓊華非常快意了。
昨天晚上,縣教育系統的頭頭邱秉鈞找到了她家,告訴她決定將姚顯賢和岑華年揪出來,希望她能挺身而出,挑起重擔。
“我來挑頭?”聽清楚對方的來意,羊瓊華先是一喜,但很快便猶豫起來。她知道自己在學校的分量,擔心難以服眾。
“我們給你撐腰,不用怕!”邱秉鈞知道她想什麼,馬上給她打氣。其實他也知道她不是合適的人選,只是為著老師大多循規蹈矩,沒有相應的欲求和膽量,不能不如此。
“可岑華年姚顯賢和沒有什麼劣跡啊,”羊瓊華仍有所躊躇,“之前作的結論不算數了?”
“看看,思想落後於形勢了吧。”邱秉鈞不以為然了,(此處省略挑撥離間話語一堆........)看到她面部逐漸變化的表情,邱秉鈞微微一笑,“還有,你說岑華年、姚顯賢沒有劣跡,那他們損害群眾的利益算不算?”
“損害群眾的利益?”
“對呀,前年縣教育局給人民小學的增資指標,本來你是可以享受一個的,岑華年不是生生將它給了別人嗎?”邱秉鈞明顯著是在挑撥。
可不!聽到這裡,羊瓊華心中積壓很久的怨恨立地給激發了。聽姚顯賢說,他是同意她上調一級工資的,可岑華年反對,說是應將名額給工作最優秀的,結果導致她希望落空。這還猶自可,這個岑華年在她前去質問時竟然搬出了歷年的教學評估統計和考勤表,弄得她好尷尬。
“怎麼樣,難道這樣的校長不應與他做堅決的鬥爭?.......”邱秉鈞眯縫著眼睛看著眼眯縫著眼睛看著眼前這位明顯已被私怨激怒的女人,臨末了又補上一句:“莫非你怕他,不敢?”。
“誰說我怕他,不敢與他鬥爭?”聽他這樣說,羊瓊華很不服氣了。她“嚯”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你只要明天帶人來,我一定配合你。”
“好,一言為定,只要你敢,這裡就是你說了算。”邱秉鈞一拍大腿,滿口應承。
……
想著這些,羊瓊華細瘦的手掌跟著加大了摁著岑華年腦袋的分量。也就在此時,主席臺上,臂上戴著紅袖套的邱秉鈞手拿喇叭筒,高聲喊叫開來——
“全體教師們,你們聽好了,鑑於你們學校的校長和書記長期狼狽為奸,希望你們明辨是非、站穩立場!”
“咦,這不是縣教育局教研室的邱秉鈞嗎?”
“你才知道?他現在是聯絡總站的頭頭!”
“怎麼將姚顯賢也揪出來了?”
“姚顯賢從來都是整別人,沒想到今天被別人整了!”
驟然聞聽此語,臺下,教師們立馬議論起來。
“不要喧譁!”看到臺下一陣陣躁動,臺上的邱秉鈞提高了嗓門,“我宣佈,從現在起,人民小學的由我們聯絡總站負責領導,岑華年、姚顯賢從今天起統統靠邊站。”
“那學校的工作誰來負責?”臺下的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人們一聽,就知道那是範韻。
“羊瓊華。”邱秉鈞不容置疑地說道。
什麼?聞聽此語,人們吃了一驚。大家抬頭看去,發現她正站在邱秉鈞邊上,臉上現出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