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五年,冬。
淮城鉅富沈俊山的大夫人難產,哀嚎了兩天一夜孩子都沒誕出。
“保小。”沈俊山的平妻如夫人果斷做了選擇。
一碗碗催生藥灌下去,大夫人淒厲的尖叫劃破雪夜,絕望和恐懼瀰漫在產床上,最終化成一攤血水。
忽然,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穿透產房。
“恭喜大夫人恭喜如夫人,是個小公子。”嬤嬤將沾著血的嬰兒裹進襁褓裡,喜笑顏開抱給如夫人看。
大夫人自打有孕以來,理家權暫時交給如夫人。從大夫人開始生產,她便一直站在產房外守著。
此時就著嬤嬤的手瞧了一眼嬰孩,吊著的一口氣才鬆開,強撐了兩天的身子差點癱下去,被身邊丫鬟穩穩扶住。
“抱給他們看。”
嬤嬤得了如夫人的命令,抱著新生嬰兒走下臺階,來到沈家族長面前,掀開嬰兒的裹被。
密集的雪花飄落到嬰兒雙腿間,冷風一激,嬰兒哭的愈發響亮。
“你們可瞧清楚了,沈俊山這一脈有了繼承香火。”
如夫人站在廊下,冷冰冰的開口,凌厲的目光在族人身上一一滑過。
眾族人壓低聲音竊竊私語,面上俱有不甘。
“若是誰再生了那不該有的歪心思,欺負沈俊山留下的孤兒寡母,妄圖褫奪沈俊山的家財,我沈家是斷斷不容的。”
雪花迎著風在如夫人腳底打轉,廊簷吊著的紙燈籠透出的昏暗燭火在她臉上跳動,整個人猶如吞噬暗夜的鬼魅。
最終,烏壓壓的沈家族人在族長帶領下撤離沈府。
廊簷的燭火逐漸吹熄,整個沈府陷入黑暗。
子夜時分,有一黑影拎著竹籃,從沈府偏門迎著風雪朝城外奔去。
……
淮城的冬天一直都很冷。
像往年一樣,入冬沒多久,便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雪。
距離淮城七十里的南關山銀裝素裹,白雪皚皚蜿蜒幾十裡,若不是升起的嫋嫋塵煙,根本發現不了山腳下散落的村莊。
神樹村就在山腳下的河谷下游。
村東坡上的白家為了省木材,夜裡不生火爐,整個屋子冰窟窿一樣,白老太太夜裡凍醒後再也睡不著。
好容易熬到天亮,白老太太掀開被子下了床。為了禦寒,她裹著棉襖入睡,倒是省了穿衣服的環節。
床邊地面結一層薄冰,紙糊的窗欞映進來的雪光,讓破舊的農村土房充滿瑩瑩的清輝。
白老太太將一塊舊帕子裹在頭上,推門眺望。
雪已停。
整個院子被厚厚積雪覆蓋,冷風吹過,壓在院子樹上的雪球簌簌落下,打在籬笆上摔出雪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