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五日,段九在雨花閣修養幾乎已然完全康復。其胸膛上的傷口,也正真結了疤痕,而恢精補血上,身體亦幾乎完全適應了夏小豬的血,氣色甚好,精神俱佳。
兩天,曾與靈兒在雨花閣閣樓之上,暗修馭靈乾坤功,欲圖衝破第八層。但馭靈乾坤功層層難度遞增,到了第八層,沒修煉個一年半載絕無起色。故而,兩人意料之中,衝擊失敗,坦然出關。
出關後,便聽聞望月樓已然向炎上殿發起全面戰爭。揚言日後望月樓之人若有遇見炎上殿之徒,皆可格殺勿論,並對外宣稱開啟針對炎上殿的任務最優先通道。
開啟通道這一條,實乃為了自己戰而有名,戰而有勢,戰而有利,是一石三鳥之計。所謂戰而有名,是因為可借他人或其它幫門宗派囑託之名。所謂有勢,即是站他人或其它幫門宗派對炎上殿的敵對之勢。所謂有利,那便不用多言,但凡請到望月樓做事,都是要付酬勞的,雖然此時彼此統一戰線,但事成以後,江湖中人多講往來之禮,送銀錢比送情面要乾淨利索多了。
這場宣戰,明面上宣稱是因為炎上殿殺瞭望月樓的三名大將,為他們報仇而戰。看似段九這一把火燒了趙常空和鍾灩蔻確實有用,實則,段九這一把火,最大的受益人怕反是望月樓。
望月樓與炎上殿結怨多年,一來有五行馭術與八極馭術上的理念衝突,二來更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利益衝突。望月樓想搞垮炎上殿,必然要師出有名。如今司空劫稱為樓內人而戰,是復仇之戰,這一戰戰的無可厚非,更戰的感天動地。有如此重情重義的樓主,他日還有誰不願來望月樓賣命?而另一邊,如此陰險狡詐的炎上殿,竟因自己的長老孔系被殺,空白無憑地冤枉到望月樓身上,不擇手段大肆屠殺,誰還願再進炎上殿內?
望月樓是怎麼一個叫慘的?卻說他請了說書先生,在市井小巷裡繪聲繪色的編道——那日,孔系在雨花閣裡被殺後。炎上殿那兩名在炎上殿伺候孔系的徒弟大驚,速報炎上殿。炎上殿其他兩個長老常普英和宋寶豚匆匆趕到。聽那二位弟子回憶說有見一戴白色面具之人,往雨花閣後山逃了,手持血刃,定然是兇手。
宋寶豚和常普英便急忙帶人往山上去,碰巧見了望月樓的趙常空和鍾灩蔻,李才爺三人途徑雨花閣後山之上,便指定三人皆為殺人兇手。不由辯駁,大打出手!
嗚呼,這真是荒謬之極,漏洞百出的藉口!炎上殿此舉分明公報私仇!找這等可笑說辭,就是想對望月樓趕盡殺絕,對八極馭師趕盡殺絕啊!
且又說回來,炎上殿二位長老領一眾弟子對望月樓趙常空展開圍剿大戰,那是一個激烈異常,慘烈異常!這道是寡不敵眾,經過一番你死我活的戰鬥,趙常空三人不敵炎上殿眾人,皆被擊殺矣。
炎上殿為求毀屍滅跡,把李才爺燒的是灰燼全無,而幸得其鬧得動靜夠大,驚動了柳望春老前輩!卻說柳望春見後山之上,火光沖天,竟有人敢鬧事尋仇到他頭上來,很是憤怒,速上山去喝止。炎上殿眾人知柳望春德高望重,不敢怠慢,便快快收了手,不敢當著柳望春的面對趙常空和鍾灩蔻二人毀屍滅跡,畢恭畢敬的退下山來。如今趙常空二人屍體,還放於望月樓前,確實是炎上殿的馭火術所傷。如有不信者,皆可前往一看。說書人我所言,絕無半句虛言啊!
正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被這說書先生一傳,世人聽得如此真切。這故事編的再爛,傳開了,傳多了,那便也是黑可洗白,白可抹黑,真假莫辨矣。
這日巳時,段九正與令劍仙下棋。
突然聽得門外有嬌媚風騷的女聲,其聲尖銳,細聲說來,卻也可穿牆入室。只聽得那女聲道:“這位胖小弟,你師父呢?”
顯然是在問夏小豬,而夏小豬說話低沉,回覆為何,段九不可聽見。
又聽得那女的回道:“久聞柳老前輩盛名,我想拜訪拜訪你師父,還望引見一下。”
話又停,不知夏小豬答了什麼。那女的突嚶嚶笑了起來,其聲之尖銳,可刺穿耳膜,令人心神眩暈。
令劍仙恐夏小豬難以解圍,捋須笑道:“有趣,有趣,我去瞧瞧。”
段九亦起身道:“我跟前輩一起吧。”
兩人一同來到大堂,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身材矮小,濃妝豔抹,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胭脂味。身旁還跟著另一女人,一身紫衣,身材高挑,臉上輕妝淡抹,顯得年輕許多, 應有三十來歲。
令劍仙直接向那身材較矮小的婦人笑道:“白夜樓的滿春娘,來雨花閣找柳望春,莫不是染什麼病來?”
滿春娘?段九心一顫,原來,這婦人便是白夜樓裡鼎鼎大名的滿春娘。傳聞其亦是六十歲的老婦人,今日看來,卻不過三四十歲罷了。不知是這傳聞有假,還是這妝容能騙人。
令劍仙年輕時常走燈紅酒綠之所,能認識白夜樓的滿春娘,自是正常不過。難怪乎他這棋下著下著,便彷彿聞有故人來一般,特意出來一見。
滿春娘見了令劍仙,眉頭輕挑,略有驚色,反駁道:“要說染上什麼病來,你令劍仙都沒有,哪會輪上我啊?”
兩人一見面,便以毒舌相問,彷彿冤家路窄,仇人見面一般。令劍仙暗示著滿春孃的不乾淨,滿春娘卻也蔑視著令劍仙的風流韻事。
令劍仙聽了,不但不生氣,反而捋須仰天大笑起來,朗聲道:“毒舌婦,滿春娘,依舊是性情不改啊。”
滿春娘用手帕掩著嘴嗤嗤發笑,其聲尖如嗩吶,甚是惺惺作態,道:“令大哥可是好些年沒有到我們白夜樓裡了,樓裡姑娘可都日日念著你呢。”
令劍仙望著滿春娘身後的紫衣婦人,朗聲笑道:“轉眼間,白夜樓的第一花魁花百枝,沒了當年的清純之色,卻多了風姿綽約。”